季宸摸了一把桌子上的卷子,几张薄薄的卷子纸杂乱地堆叠在一起，把桌子上的书都给盖住了。
班里面的人呼啦啦倒了一片,有些人干脆摊开一本书直接盖在后脑勺上,数学课代表左右找不到位置，气急败坏地直接塞进了桌洞里。
前面的顾明辉睡的一脸口水，迷迷瞪瞪地问,“又发试卷了？”
班长一翻卷子,发出哗啦的声响，两只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嘴里念念有词,“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这都第几张试卷了？”
季宸打了个哈欠,偏头看了旁边的陆淞一眼。
今天是陆淞搬过来的第二天。
陆淞不知道昨天晚上又去哪里当了夜猫子，现在仍旧蒙着头睡觉,一动不动的,恍若是昨天夜里大干了一场,这会儿精力全都被耗尽了。
季宸这样想着,拧开水瓶喝了一口水,这才觉得精神好了一些，前两节课宛若招魂,实在是让人精神不起来。
他的视线从陆淞身上轻轻擦过,能看见陆淞后颈上因为拱起身子而凸起来的几块骨头。
那看起来很像是鼓起来的一个小包，季宸漫无目的地看了一小会，伸出两根指头轻轻地捏了捏。
“滋啦――”
陆淞像是受到惊吓一下,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他迷惘地摸了摸脖子，眼睛里还携带着些惊恐的颜色。
季宸看着他，觉得非常有趣。
他把水瓶放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本正经地问道，“你怎么了？”
陆淞大概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脱离出来，鬓角都有些晶莹的汗珠，“卧槽，吓死了。”
季宸：“你怕什么？做噩梦了？”
陆淞心有余悸地扒拉了一把脑门的头发，反驳道，“不是，我梦见一大黑熊爬我后背上，正准备咬断我的脖子呢。”
季宸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把杯子推向陆淞，“喝口水压压惊？”
陆淞不喜欢带杯子，着急了会摸季宸的杯子用，闲的没事干了会去班主任办公室摸一个空纸杯过来，他拧开瓶盖儿，对着瓶口喝了几口，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今天大凶，果然是不宜出门。”
班长早醒了，这会儿坐在前面笑出声来，斜靠着椅背道，“哎嘿，陆淞你什么时候信这个了？我们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祖国新一代的花朵？”
季宸把卷子折角抹平，随意抽出一只笔，在手指上转了两圈，“不是冉冉升起的太阳吗？”
班长道，“对对对，这个也是，不过台词儿太多了，有点重复，可以留到下一次说。”
陆淞突然拉开了椅子，班长有些愣，以为是自己说话惹到了他，平常也不见他有这么大动静，蹩了蹩眉抬头去看他的眼睛，“陆淞，我了个去，你还真的信神啊。”
陆淞脸上闪过一丝不舒服的神色。
季宸握着笔坐在旁边，觉得陆淞今天自出门到现在都有些不太正常，平常早就嘻嘻哈哈地笑开了，倒不会像现在这样安静如鸡。
他刚想帮陆淞说话圆过去，陆淞提前开了口，跟怕他说错话一样，直接了当地给出了理由，“昨晚被子被我踢床底下去了，头有些疼。”
班长笑嘻嘻地又说了两句话，这事儿就算是翻篇儿了，班长跟他俩说了会话，陆淞不知道是真的头疼还是假的头疼，站起来在后面走了两步，又拐回来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他们后面算是还留有两分空间，两个人并排直行完全没有问题。
班长纳闷地看着陆淞摇来晃去的身影，低声打探，“陆淞今天怎么了，跟丢了魂儿一样。”
季宸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把脑袋转了过来，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从早上开始就这样了。”
班长又盯着陆淞看了半响，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兴致缺缺地转过了身子，权当陆淞是今天忽然来了大姨夫。
季宸等陆淞彻底坐下来，抓住了陆淞衣服手腕处的扣子，转了一把，看它咕噜噜又旋转了回去，语气轻快，“今天怎么了？这么躁？”
陆淞没有回话，他一手握拳，上下牙一并，在手指上咬了一口，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红色牙印。
说话还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在打哪门子的哑迷，“季宸，我问你，要是我跟你爸同时掉水里了，你先救哪个？”
季宸哑口无言，猜测陆淞昨天晚上可能是去了驴棚，然后脑子被驴踢了。
黑色水笔在指尖转了两圈，然后掉到试卷纸上，晕出一点黑色的墨迹，季宸把笔拿起来，挑起了半边眉毛，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先救我爸？”
陆淞听到这个答案，又面朝着桌子趴了下去，像是被季宸伤透了心。
季宸把手放在陆淞的肩膀上，安慰地拍了拍他，“你不是会游泳吗？还要我救？简直是浪费资源，我爸那人扑棱几下就沉底儿了。”
陆淞偏过头，垂头丧气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忧郁的美感，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
前面的班长一直注意身后的动向，更是唱起来了，“太失败了，真让我替你感到悲哀~”
还挺有音律。
季宸又冲着他的肩膀拍了一下，一把箍住了陆淞的脖子，“说！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