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暄看了下手表,“你先上去,我在楼下等你。”
唐心也没拒绝,这次给唐心开门的还是苏荷的妈妈,只是相比与上次从容淡雅的模样,今天的她仿佛老了十岁,整个眼睛都是红肿的,眼白布满了红血丝,脸上还有泪横遍布,让人看着都觉得眼酸。
“阿姨你好,我来看看苏荷……”唐心小声道。
苏母勉强地笑了下,让她进来,“是唐心啊,苏荷状态不太好,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苏母说着眼泪又出来了,“我真是不配做一个母亲,我女儿受了这么多苦……我都不知道……”
唐心上前拍了下苏母的后背,苏母却哽咽得快喘不过气来,“唐心啊,你去劝劝小荷……”
唐心点点头,她的视线却落在了沙发上一言不发的苏父身上,他的脸色很难看,坐在那像个雕像一样,身体都是僵直的,眼神呆滞像没有焦距。他脚边还有很多瓷器碎片,和一地的水渍,还有很多沾了水的棉絮,应该沙发上那个破了的抱枕里面的。
“阿姨,我去看看苏荷。”唐心拍拍苏母死死拽住她的手。
“好好好,你让她千万别想不开啊,有病我们就治,多难都治!”
唐心不知道苏母说的是什么病,但回想起了苏荷认识的短短两个月内,她也有所察觉,她不单单有胃病,还很可能有心魔……也就是这个世界说的心理疾病。
她敲响了苏荷的房门,“小荷,我来看你啦,开门!”唐心用着最寻常的语气,却没有得到回应。
唐心掏出手机,给迟暄发了条消息,让他别等了先回去,就坐在了苏荷的房门口,“小荷,那我在门口等你咯!”
她还没等几分钟,门就‘卡嚓’一声开了,苏荷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印入眼帘,她的眼睛没有哭过的痕迹,但唐心就是觉得她很空洞,很悲伤。
“小荷?”唐心迟疑问了一句。
苏荷拉过了唐心的手,“进来吧。”两人进去后,苏荷立刻关上了门反锁,一眼都没有看苏母和苏父。
两人坐在床上,苏荷躺了下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也躺下,唐心照办了,她侧着身体,看着苏荷的侧脸,近看觉得她更憔悴了。
“对不起……”苏荷一开口就哽咽了,眼泪滑落,滴在床单上,“对不起,我一直看着网友骂你,直到现在才站出来给你说话,还让你被退学了,真的对不起……”
唐心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我退学不是因为你,安茶哪有个本事呀,你没必要因为这件事情自责,至于安茶,没有你我也讨厌她,我才不会忍着她呢!”
苏荷微微转头看她,沉默了半晌,忽然说了一段让唐心都伤感的话,“我每天都过得很认真,学校不让化妆带首饰,可我还是会经常买好看的发绳,好看的发夹,好看的手表,好看的袜子鞋子,我会擦一层薄薄的粉,画不易被老师看出来的眼线,会拿烧过的火柴棍烫睫毛,会偷偷涂一层淡淡的口红……我很努力的学习,会参加各种竞赛,还会给杂志社投稿,给公众号写文赚稿费,会去做志愿者,经常会烘焙给自己和家人朋友做零食……我活得那么努力,却只想快点死。”
“我过马路的时候,会期待有一辆车直奔我而来,送我离开。看见高楼就想往下跳……我还上过吊,可那天妈妈问我鸭子是要红烧还是炖汤,我突然又不舍得死了……过后又会后悔,每天都像是分裂一样,看部沉重的电影都会让我难过到窒息,我觉得生活都是空白,我对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兴趣,开心过后会更失落……”
唐心听到这里坐起了身子,“小荷,你病了吗?是不是抑郁症啊?我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唐心有在影视作品和微博中了解过浅显的,关于抑郁症的知识,她不懂什么是神经递质,什么是多巴胺,只知道这大概是一种比物理伤害,更让修士头疼的心魔吧,连修仙者都害怕心魔,那凡人只会更痛苦吧?
苏荷朝她笑了下,“我有偷偷去看医生,也有按时吃药,医生叫我多跑步,我也有去跑……我也经常看鸡汤文,我比任何人都想热爱这个世界,我有上网匿名求助,听过不少人劝我,我说我想死,有好多人劝我别想不开,说请我吃饭,吃各种好吃的,请我去蹦极……当然,也有人觉得我是矫情,我听过最多的话就是,用去死的勇气好好活着吧!我很感激,可是这种感觉就好像,我已经摔断了腿,却有好多人让我坚强一点,站起来,去奔跑吧,去享受世界吧……”
唐心又躺下了,头挨着苏荷的头,“不想站起来,就躺下吧,不坚强也没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