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沉闷的地下停车场,一辆黑色的卡宴缓缓地驶入,在固定的位置上停下后,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从车上走了出来,手机放在耳边,满脸的戾气。
“我不是说了不签她了吗?这种要演技没演技要实力没实力的花瓶签来有什么用!”
电话那头的男人语气有些为难:“可她的父母都是……”
男人满眼不悦:“我们还需要在乎这些吗?”
“哥,她已经签下了《繁花一梦》的女二,资方也不敢换人,就算她是个花瓶,她也是个有背景的好看花瓶,你也要为咱们公司想一想啊,陆思议和那几个老东西已经盯着你很久了,你不能意气用事。”
男人将手机换到另一只耳朵,正想开口反驳,没注意到身后已经悄然站了一个人,那人高举起手中的木棍,男人的后脑勺上挨了重重的一击,男人眼前一黑,直直地倒了下去,手机也掉在了地上,还闪烁着正在通话的界面。
“哥!你怎么了?哥!”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愈发焦急,男人躺在地上已没了声息,停车场空无一人,将他击晕的人也不知所踪,只有一根棒球棍躺在他的身边,顶端还沾着一丝血迹。
…………
津宜大学所在的地区,是整个安阳市最繁华的地方,大学面前的津宜一条街,各种商铺一应俱全,小吃从头吃到尾不带重样,每到了夜晚就变得车水马龙,充斥着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
何半安舅舅的花店在这条街的尽头,生意没有前方店铺的那么火爆,但是也不乏一些情侣和爱花的女孩子前来光顾。
“我要一束康乃馨,帮我包起来吧。”
穿着格子裙样貌姣好的女孩笑吟吟地站在何半安的面前,藏在眼镜后面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何半安清秀的脸,眼中带着再显然不过的笑意。
月上柳梢,她是何半安今晚的最后一位客人。
在她炽热的目光中,何半安脸上发烫,他迅速地将康乃馨包好递到了女孩面前:“教师节特价,再加上已经晚上了,一束三十八元。”
“谢谢你哦小老板。”女孩伸出接过,微凉的指尖和何半安轻触,“老板留个联系方式吧,我下次还来这里买花。”
何半安迅速把手收了回来,低着头不敢看她:“花店位置不会变的,欢迎您下次光临。”
女孩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何半安这个害羞的样子,她只是轻轻一笑,留下一句“下次一定要给我联系方式哦”,拿着花便离开了。
何半安坐回到藤椅上,看着外面闪烁的霓虹灯,他长舒了一口气——花剩的不多了,可以打烊了!
身后一个长发红衣长相冷艳的人从后面走了出来,对着何半安笑道:“那个姑娘对你有意思,我看出来了。”
开口却是男声。
何半安把手中剩下的一支残缺的玫瑰花扔了过去,击穿了男人的的身体,红裙像雾一般散开,又迅速聚合。
“你又打不中我。”男人盈盈笑道,细看才他的身躯竟是半透明的,也没有脚,悬在半空离地一尺多的样子,一身戏服一样的红袍在尾端断成半截,破破烂烂的像是被撕扯过一样。
“哼!要不是那群该死的老鼠,我美丽的小裙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看到自己的衣服,辋川又一次开始抱怨起搬家前遇到的那群老鼠,听着他喋喋不休地话语,何半安起身去关上了花店的大门,走到花店后面的房间里给自己到了杯水。
何半安毕业之后就来了这边和他舅舅一起经营花店,舅舅和舅妈住在市区他们自己的家中,让何半安住在了花店后面的隔间。
房间虽然狭小,住他一个人也是绰绰有余,再加上他那细腻老舅悉心地装修,小屋格外的温馨。
只是屋角一个老旧的中式红色衣柜与这温馨的风格比起来显得十分突兀,辋川盘腿坐在衣柜上,嫌弃地看着何半安:“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刷新漆啊,你瞧瞧我这衣服都旧了,不好看了!”
“我没钱。”何半安淡定地朝辋川道。
这衣柜便是辋川的本体,是何半安他姥姥出嫁时带来的,后来就成了何半安的专属衣柜。
何半安对这个衣柜是万分嫌弃的,他一个大男人,每次搬家时都要带着这么个大红色衣柜,实在是别扭。
可是辋川老缠着他,不带着他辋川就进他的梦里吓唬他,搞得何半安神经衰弱,只能带上了他。
何半安和辋川的相识,实在是一场意外。
何半安五岁的时候,在屋里到处乱跑,一个没留神磕在了姥姥的衣柜上,嘴唇和衣柜来了个亲密接触,头晕目眩的抬起头,耳边就传来了‘嘻嘻’的笑声,他一抬头,就看到一身红衣的长发姐姐坐在衣柜上看着他。
那美女姐姐肆无忌惮地嘲笑他:“真是个蠢小孩!”
声音有些粗犷,幼小的何半安没有听出来,他抬头向小姐姐辩解道:“我不蠢。”
空气安静了一秒钟,那美女姐姐就像见了鬼一样从柜子上跳了下来,站到了何半安的面前:“小孩,你能看到我?”
何半安懵懂地点点头,当他低头看到美女姐姐悬浮在空中时,小时候听舅舅讲过过的鬼故事灌入脑中,他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身边除了姥姥和舅舅,还多了一个长相美艳怎么赶也赶不走的男人,男人告诉他,他叫辋川,是这柜子的‘灵’。
何半安活在辋川的骚扰和教导中,也慢慢接受了自己只要亲到什么东西就能看到它的‘灵’的神奇能力,但是只有上了年头的东西或者活物才可能有‘灵’。
因为有辋川的存在,何半安逐渐自闭,变成了一个社恐,害怕和正常人类交流。
让社恐何更恐慌的,是他那莫名其妙的亲和力,从见到辋川的那一面开始,他在其他人眼中忽然变得顺眼起来,不管是人类还是动物,都会觉得他十分亲切,都愿意亲近他,何半安在众人莫名其妙的好感中,自闭的更加严重。
舅妈待产,舅舅陪她回了老家,把花店交给了何半安照料,想借此机会改善一下何半安的性格,但是何半安秉持着动作快他们就来不及跟我闲聊的原则,完美地辜负了他舅舅的期望。
只要不去考虑其他的问题,何半安的生活简单又快乐。
“可你要找女朋友的呀。”何半安躺在床上,惬意地闭上了眼睛,辋川在此刻凑了过来,单手撑脸侧飘在空中看着他,“今天那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的,我看到她把联系方式写在墙上的留言板了。”
“……”
何半安顿时睡意全无,他起身披上衣服,果不其然在墙面上方形留言板的正中央看到了一行娟秀的小字。
擦掉留言板上除了和营业建议无关的东西,辋川跟在他身后,乐此不疲地骚扰他:“你去亲一亲窗边那株仙人球吧,那小家伙可想和你一起玩了。”
“闭嘴。”
何半安用被子套住了头,可辋川空灵的声音还是不断地传入耳中,忍无可忍,何半安拿起床头柜上一支黑色记号笔,黑着脸走到衣柜前。
“啊!不许划坏我的裙子!”辋川激动地变了声,何半安看他一眼,辋川可怜兮兮地捂住嘴巴,坐回了柜子顶端。
终于可以睡觉了,何半安伸展着自己的胳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躺在床上,何半安算了算今天的账,发现以前那个每天都会在他这里买一束玫瑰花的人今天没有来。
是和女朋友分手了吗?
何半安迷迷糊糊地想着,眼皮越来越沉重……
就在他半梦半醒之时,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忽然响起——“我有一个美丽的愿望……”
“!!”
何半安一个鲤鱼打挺,发丝都散发着起床气,等他摸过手机,看到来电名称时,脸上的烦躁变成了惊讶。
“沈榆阳”,他的高中同学。
自从高中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