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长辈,还有弟弟妹妹,”朱相庆有些不敢看朱大妮儿两口子,更不敢在外人跟前说他们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这让朱相庆很愧疚。
“家里长辈?啥长辈啊?”何巧芸虽然只有三十出头,比朱相庆跟卫雪玢大不多少,但她丈夫辈分儿在呢,所以也将自己当作朱相庆的一个长辈,不由就问的多了些,朱相庆的父母她可是见过的,朱相庆刚分到机械厂,人家朱老师可是特意从郑原过来,请他们两口子吃过饭的。
朱相庆被何巧芸问的鼻头儿冒汗,不自觉的看向卫雪玢,希望他能帮自己解围,不管卫雪玢说朱大妮儿她们是谁,将来都不能怨他不认亲人。
卫雪玢却正拿着一块糖在逗水池边被妈妈按着洗脸而哇哇大哭的小孩儿,根本没往朱相庆这边看,朱相庆心里直发急,一跺脚道,“卫雪玢,你咋还不走?”
“哎,这就走,你吓死我了,也不怕把柱子给吓着了,”卫雪玢被朱相庆的吼声吓的一个激灵,赶忙将手里的水果糖塞到柱子手里,跟着朱相庆往外走。
“这到底是朱相庆啥亲戚啊,都不介绍介绍?”朱相庆一行人一出巷子口,后头水池边上的人就都聚在一起,“我说巧芸,你可是朱相庆的师母,这些人你没见过?”
何巧芸摇摇头,“相庆跟雪玢行礼的时候倒是见了一面,没仔细给我家老苗介绍,”
她看了一眼独自占着水管洗脸的王妙凡,“妙凡你知道不?你们可是隔茬儿邻居。”
王妙凡一夜没睡好正一肚子气呢,昨天她家老张上夜班儿,她一人一张床正准备睡个安生觉呢,“呸,谁知道是哪来的穷亲戚?一大早的就来拍门,跟鬼子进村儿了一样,又是哭又是闹的,嗯,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听岔了,好像朱相庆管她叫娘呢!”
“叫娘(二声)?还是叫娘(轻声)?”有人追问道,娘(二声)那可是妈,娘(轻声)那就是伯母了,这差别可就大了。
“朱相庆家不是在郑原嘛?那可是大城市,他这伯跟娘(轻声)可不像是城里出来的,”又有人接话,朱相庆在郑原的爸妈可是来他的新房看过的,跟大家也打过招呼,完全不是一样的人嘛。
“谁知道呢,毕竟隔着墙呢,我没听清楚,”王妙凡拿着毛巾擦了把脸,“他们一闹腾倒好,后半夜我想好好睡一会儿呢,也没睡成,这不,还得跟我家小兔崽子烧汤做饭!”
这王妙凡的抱怨可叫水池边的男人们绮思无限,“你有啥可不满意的,别人想听房还听不成呢,你多好,躺在被窝里听了个实况直播!早知道昨天张哥不在家,我去跟你睡去了!”
“你咋不来?”王妙凡呸了多话的汉子一口,大家一个厂里的,又都结了婚,平时说话荦的素的没多少忌讳,“我要是听了个实况直播也算是赚了,可我听着,怎么就像高一声低一声的,两口子净吵架了,这吵的啥吧,又听不清楚,”
“你个老不羞,还嫌听的不清楚,你干脆拱人家小两口被窝儿里听算了!”何巧芸到底是朱相庆的师娘,该维护还是得维护,她拿手巾在身上掸了两下,“走吧,都回去熬汤去,孩子不上学啦?”
“嘿,明明是你们问我,怎么成了我不知道羞了?”王妙凡一夜没睡个囫囵觉,出来抱怨两句还被何巧芸扣帽子,她汤也不说烧了,一叉腰道,“刚才是谁问的那几个是朱相庆啥亲戚的?出来!”
王妙凡性子彪悍,在机械厂食堂也都是旁人求着她,她一瞪眼,何巧芸也害怕,夹着嘴不敢吭声了。
“妙凡姐别恼,咱不是好奇嘛,你看朱相庆那亲戚,穿的那尼龙裤子,前头印着日本产,后头还写着尿素!一看就是乡下来搜刮的,你看相庆那脸,都是黑的,咱不是同情他,怕他吃亏?”
有好脾气的出来息事宁人,顺便编排朱大妮儿两句儿。
有人出来打圆场,水池边的气氛和谐多了,王妙凡哼了一声,“来沾光是肯定的,所以我说,这乡下一大群穷亲戚的就不能嫁!”
王妙凡婆家跟朱大妮儿也有一拼,三不五时的过来又吃又拿,要不是王妙凡在食堂上班儿有些油水,一般人家真顶不住。
“你瞎说啥呢,咱们谁不是从农村出来进厂里的?也不能自己吃上了公粮就不管家里了吧?”
洛平不算啥大城市,许多进厂的工人以前都是农村进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