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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氏高层的走廊上,陆景深还跪着。
夜深人静,不少职员都已离开,四周的办公室里一片漆黑,唯有远处那间办公室还亮着灯,光从门缝流泻,在地面洒上一圈冰冷。
等待是十分漫长的事。
尤其还是等自己心爱的人原谅。
他一动不动跪着,膝盖早已麻木到没了知觉。
望着前方那片光,他想到之前那个梦。
梦里的秋念在楼下苦苦等待着他,那时候她的心情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煎熬?
不,一定比他更加煎熬。
被查出绝症她心里一定害怕又迷茫,她怀抱最后一丝希望来寻求他的帮助,却被他一阵奚落,那一刻,她的心不知道有多痛。
虽然只是梦,但却真实得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那种压抑、绝望、痛苦的感觉,在那之后的每一天都笼罩在他心头,直到现在都难以摆脱。
对着空荡的走廊,他哑声念她的名字,一声一声,缱绻的都是迟来的情深:
“念念……”
“对不起……”
“念念……”
这些,办公室里吃过饭继续看文件的秋名唯并不知道,一个毫不在意的渣男,早就被她忘到九霄云外。
只是,当她又翻过一页时,心口却突然一阵绞痛。
周秘书见她突然皱眉捂住胸口,吓了一跳,忙问:“小姐,你没事吧?”
秋名唯缓了会儿,摇头示意他没事。
这种心绞痛之前也出现过,一次是和明莎莎的第三场比试前,一次是查出误诊的前一晚。她原本以为是绝症的缘故,可事实证明并不是,检查身体的时候她也专门询问过,医生告知她的心脏很健康,出现心绞痛也许是没休息好所致。
但……
她伸手抚过眼角,不出所料,那里一片湿润,和前两次一样,她又不受控制地流了眼泪,胸口弥漫着的莫大悲伤可不像是单纯没休息好引发的心绞痛。
失神地看着指尖的眼泪,她觉得有点奇怪。
这会儿周秘书已经飞奔去茶水间给她接热水了,办公室的门敞开着,走廊流动的风吹进来,让人好受许多。
秋名唯扶着桌沿站起身,想去外面的休息厅透透气。
刚走出办公室,抬眼便看见走廊上跪着的陆景深,即便是这样的低姿态男人的背脊也挺得笔直,他似乎一直望着这边,见她出来,黯淡的眼里有了光。
还真是一直跪着……
秋名唯瞥了他一眼,并不打算理会。她兀自走去休息厅,站在窗边吹风透气。
陆景深就那么安安静静望着她,在历经失去她的巨大痛苦后,如今能待在她身边已经令他满足。
顾迟来到秋氏高层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光景——
秋名唯望着窗外,陆景深跪在地上痴痴望着她。
虽然知道那副躯壳里已经换了人,但还是令他感到不快。
于是大步流星走过去,扬声亲昵地唤:“念念。”
这一声同时拉过两个人的注意。
秋名唯见是顾迟,愣了一瞬,客套地冲他点点头:“你怎么来了?”
陆景深脸上一扫柔情,死死盯着这个情敌浑身戒备。
顾迟无视后者的存在,带着温淡笑容来到秋名唯身边,故意说:“不是说好我去接你回来吗?怎么趁我去国外出差的时候偷偷溜回来?这么怕辛苦我?”
其实他也是才得知秋名唯没死的消息,原本还在国外开会,立马就飞了回来,这番十分暧昧的话纯粹是编给陆景深听的。
秋名唯会意,很配合地说:“毕竟是秋家的事,我想自己处理,再说你那么忙,我舍不得让这些事累坏你。”
“你的事,不累。”顾迟望着这张梦里思念无数遍的脸,不自觉带了几分假戏真做,“更何况我是你的未婚夫,帮你分担这些是应该的。”
三言两语,让一旁的陆景深嫉妒到发疯,他从地上爬起来,踉跄几步,摇摇晃晃走了过来,粗暴地将两人隔开。
秋名唯不想被他碰到,立马退开,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
顾迟则拧眉,像看苍蝇似的睇着他:“你还在这儿做什么?不是已经被秋氏开除了?”
“这话该我问你!”想到先前自己遭受蒙骗,险些永远和念念错过,陆景深就恨不得杀了这个心机深重的男人,他激动地揪住顾迟的衣领,声嘶力竭地质问,“骗我念念得了绝症,骗我她死了,还大张旗鼓给她立了墓碑,让整个沛城的人都以为这一切都是真的!结果你却背地里偷偷把她藏起来,趁虚而入!顾迟,你真卑鄙!”
念念不在了是真的,以为秋名唯绝症活不过三个月也是真的,所以他才会立下墓碑缅怀那段来不及说出口的爱情。
秋名唯会在这时候活着回来是他根本不曾料想过的事,但他不介意背了这口锅,毕竟,陆景深难受,他就开怀。
于是他加深唇角的弧度,不甚嚣张地往陆景深心上捅刀子:“那又怎样?你和念念已经离婚了,你有什么资格插手我们之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