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声音轻的像一片羽毛,没有情绪,也没有起伏,平静得令人心慌。大侍女执伞的手抖了抖,千言万语到嘴边,竟无一字可说。
顷刻,大雨瓢泼。油纸伞雅致写意,却禁不起这疾风骤雨,大侍女艰难地撑着,纸伞摇摇欲坠,冰凉的雨水无情地泼入,将身子单薄的女子淋了个透,泼墨般的长发与湿衣黏在一起,她像是惩罚自己那般,直直地跪坐在雨中,神色无悲无喜。
大侍女急了,弯腰扶她:“郡主,您这般身子受不住的,看在将军的面上,也不该糟践自己,快回屋罢!”
万杏这才稍稍抬了眼,她的泪水与雨水混在一起,睫毛也挂着水珠,面孔苍白如雪,眼神冰凉。
大侍女伸手拉她:“郡主,您别这样——”
“艾桃,”万杏轻轻叫她,在倾盆大雨间几乎微不可闻,“随我吧。”
大侍女手下动作一顿。
万杏温柔地笑了笑:“我想糊涂地过完这辈子。不然你叫我如何撑得住?”
大侍女看着郡主通红的眼眶许久,才慢慢松开手,而后一咬牙,跪在了郡主身边。
“奴婢拦不住郡主,也……不忍心阻拦郡主,”大侍女道,“能做的,便是在一边陪着郡主了。”
有侍女远远瞧见大侍女跪了下来给了眼色,便立刻会意,急匆匆地跑去通报太子殿下。可太子殿下一早入了宫,太子亲信在宫门口焦急等了一个多时辰,才把太子盼来。
太子眉眼一扫,瞧是掌珠楼的,便问:“急事?”
那人匆匆禀告:“郡主跪在院内淋雨,下人们劝不动。已经一个多时辰了。”
太子上马车的脚步一顿,冷冷地骂了两个字:“废物。”
那人原是弯腰在雨中,因这一声喝斥立时惊慌地跪在了地上。余光一瞧,太子已掀袍上了马车,车轱辘飞快地朝前驶去。
太子到了府,甫下马车,下人便在旁边打了伞。但太子却是没看一眼,径直大步往府内走去。下人一时没跟上,太子淋了一肩膀雨,打伞的下人脸都白了,却听太子阴沉道:“不必跟着。”
打伞的下人心惊胆战地看着太子径直往掌珠楼走去,心里一阵后怕——已经很久没看见太子这般动怒。下人掂量下掌珠楼那位主儿的分量,忍不住一个哆嗦。
太子已在回府的路上知晓万杏此番作为的大概,他此刻满腔怒火,在踏入掌珠楼前,他都想着万杏爱淋便淋着,如此不知好歹死了一了百了。可真到那院门,看她瘦小伶仃地跪在那,太子第一个念头是这雨这么凉,她身子一向不好,真要出个好歹怎么办?
他走过去,脱下大氅劈头盖脸地扔在她身上,而后捡起扔在一旁的纸伞,撑开替她遮挡。太子在雨中,望着撑在自己伞下的她,意外心平气和地说:“有什么事,回屋再说。”
万杏已经淋了很久的雨。艾桃先一刻钟晕了过去,她嘱咐下人把艾桃送回好生照顾,自己靠着系统在这里支撑到太子回来。然精神支撑得住,身体却到了极限,此刻万杏觉得自己很冷很冷,又觉得自己很烫很烫,雨水打在身上刺骨,风过便是战栗。太子一来,她强撑起几分精神。
万杏清清冷冷地回道:“没什么好说的。”
太子耳力过人,在磅礴的雨中也能将她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见。太子弯腰,两指捏着她下巴,雨水淋湿他的背脊,他的袖袍被雨水浸湿后深得如同墨色,一同他此刻的眼。
“你在说些什么?”
万杏不再遮掩,也不再服从,她撇开脸,将太子的手打落,异常尖锐又冷漠地说:“我说,与你没什么好说的。我与伪君子、小人、畜生,没有什么好说的。”
太子怒极反笑:“万杏,你哪来的胆子!”
寒冷入骨,她头痛欲裂、昏昏沉沉,如此依旧不卑不亢地同太子说话:“与尔等小人说话还需借什么胆子?你若是不喜,直接杀了我便是。”
太子蓦地把伞扔了出去,大雨倾泻而下,他俯身紧紧地捏着她的下巴,声音冷得像冰:“被父皇猜忌、动用数十条暗线救你心上人,十年布局付之一炬。殷万杏,你便是这么报答孤的?”
万杏无动于衷,甚至扯开一个些微轻蔑的笑容:“殿下欲救谁?一具尸体?殿下明知道将军已战死,却对我的追问三缄其口、百般隐瞒,为的什么?殿下不就为我曲意逢迎而得的快感吗?”
太子阴沉沉盯她半晌,忽地一笑。
“不错,郡主说的不错。”太子残忍道,“既然清楚自己不过是个玩物,就别忘记什么是分寸。你只需要逢迎、只需要讨好,祈求孤给你三分垂怜,如此才是合格的玩物。”
他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脖颈,像一条阴冷的蛇,在她纤细脆弱的生命间游走。
“万杏,你既是孤的,哪怕作践自己一根头发,也要看孤允不允。”
太子说罢,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扯了起来拖向内屋。万杏本就已到极限,这一下拉扯眩晕感更甚,未等他拖她离开几步,她便晕了过去。
太子脚步一顿,然后一声不吭地弯腰把人拦腰抱起来,踹开掌珠楼的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322:59:38~2020-04-2523:52: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快洛洛洛、洛洛的小粉丝、枫丫孜、长羲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皮蛋50瓶;墨绿的斗篷28瓶;长安风雪盛13瓶;我可以挂,科不能挂、花沼10瓶;奶盐饼干超好吃、这手我不要了5瓶;Y愚鱼4瓶;吹啊吹啊我的骄傲放纵、XX真是甜得一批2瓶;今晚吃土豆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