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也时常有一个人,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滥用职权从城门口大摇大摆的出来,将他提溜回去。
也有的时候,他会和自己一起躺在草坡上,静静的望着星空不说话。
唐袁州问他,见没见过柳尘渊。
……何止是见过啊。
倘若这世界上有一个人算得上他的师傅,那这个人就只有柳尘渊。
多言言不知道自己出了多久的神,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走到芳菲阁门前了。唐晚晚搀老太太似的搀着他,一脸的郁卒:“当心点,有台阶,抬脚!”
多言言:“哦。”
他小心地看了唐晚晚几眼,察觉到她心情似乎不怎么美妙,有些不明所以。刚刚明明还是好好的啊?她在书房里根本不帮自己说话就算了,出了书房问自己边塞风光如何,自己不也认真回答了么?
多言言:“你不开心?”
唐晚晚恶声恶气地说:“没有。”
多言言寻思了一会儿,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呀?”
唐晚晚瞥他一眼:“没有不开心。”
多言言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抿着,认真地看着她:“是我不好么?”
唐晚晚感觉自己脸上又有点热得慌了,连忙转开视线,替自己挽尊:“说了没有就没有,你好烦啊。”
其实她一开始是有些恼羞成怒的,但后来见多言言在讲述起边塞的时候,言辞神态里说不出的温柔,便知道他是真的喜欢那里。
也是认真的想说给自己听。
所以她便也认真的听了……这样说来,似乎也没什么好气的?
唐晚晚一边宽慰自己,一边庆幸方才自己想好的商业互吹还没展开,多言言就把后半部分的话先说了出来。否则,否则她今天就真没脸见人了。
此时时候尚早,还没到午膳时候,小花也不知哪儿去了。
唐晚晚一大早紧忙活到现在,难得放松一下,便给多言言和自己两人各沏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讨论孙坤的案子。
“你不觉得那个王氏很奇怪么?”唐晚晚回想起王氏的表现,忍不住问道。
多言言抿了口茶,点头道:“嗯。”
“你也觉得奇怪?”唐晚晚不解道:“那为什么我准备盘问的时候,你冲我摆手?”
多言言将茶盏放在桌上,伸手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纸卷,递给唐晚晚:“你看。”
这纸卷只有黄豆大小,上面沾着一层像是面粉一样的白色粉末,打眼一看就像是一颗糖豆。
唐晚晚小心地展开纸条,看见皱巴巴的纸页上,几个蝇头小楷:子时三刻,子归苑。
唐晚晚大吃一惊,看向多言言:“王氏?”
多言言点了点头。
“……这是,夹在糕点里面的?”
多言言依旧点头。
唐晚晚心里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她看着多言言,像是不认识似的仔细打量了几遍,犹豫着道:“我以为……你是真的饿了,想吃点东西……”
没想到竟然是为了得到情报?
彼时自己和应非都在专心破案,只有多言言傻里傻气的在吃人家桌子上放的糕点,并且还把自己噎到了,唐晚晚原本觉得这傻孩子尽出洋相,没成想……他是别有目的?
可她还不是很明白:“你是怎么知道糕点里有消息的?”
王氏又是怎么算到多言言一定会去吃桌子上的糕点,继而发现纸条呢?换句话说,倘若多言言不吃,这消息不就传送失败了?再者,倘若吃的是别人,那消息不就传到别人手里去了?
“我不知道。”多言言冲她轻轻一笑,竟有点智珠在握的笃定:“但是王氏频频观察你我,几次想找机会接近,我猜她有话想对我们说,但是不方便。”
唐晚晚也不是傻子,听他稍一解释就明白过来:“所以你给她制造机会?”
多言言赞许地点头:“但我没想到她会冒险在第二盘糕点里面放纸条。”
唐晚晚此时已经想站起来为多言言鼓个掌了,但她矜持地忍住了:“那你原本是打算?”
“我打算喝水的时候,打翻个杯子……”
唐晚晚会意地接话:“然后打湿了衣裙,再麻烦王氏带你去换身衣裳?”说到这里她忽然察觉不对,“可你是个……蓝孩子啊!”
多言言耳尖一红,垂着头摩挲着茶杯,低声道:“我又不……又不……”
唐晚晚好久没有看到他这副羞窘的样子了,见状不由失笑。
……
是夜子时三刻。
多言言背着唐晚晚从院子里翻出,来到了孙府。
整个孙府黑魆魆的,只有零星的几盏灯笼挂在回廊的立柱上,随着风左右摇摆。
多言言隐匿身形,直奔后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