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看了多言言一眼,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沉吟着没有说话。
唐晚晚来的太快,她其实还压根没从多言言嘴里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毕竟,听多言言说一句话,就得耐心等上半天。
唐晚晚道:“娘亲自小就教导我,做人要知恩图报。如今言言姐姐因为救我而遭人报复,甚至……甚至失了童|贞……”说到这里她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挤出两滴眼泪,凄凄惶惶道,“我……我实在是……”
“什么?!”方氏手里的茶盏“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紧接着又是“咕咚”一声。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方才见了唐晚晚还努力欠起身子的多言言一头栽倒在地上,似是晕过去了。
唐晚晚急忙上前,急声唤道:“言言姐姐!言言姐姐!”
多言言睁开眼睛看着她,眼神里写满了生无可恋。
唐晚晚坏心又起,追问道:“言言姐姐,你听我我刚才说的对吗?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多言言闭上眼睛,忍着羞耻道:“你、你、说的……对。”随着他的话,原本苍白的脸上已是绯红一片。
唐晚晚忍着笑意,扭头冲方氏道:“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您若不信,可叫来寿来禄前来对质。”
方氏其实原本对于唐晚晚所说的“救命之恩”是半信半疑的,但是此刻见了多言言这羞恼的神色,倒是觉得唐晚晚或许所言非虚。
自己这个女儿从小就没心没肺,看谁都不顺眼,若说多言言为了救她付出良多,甚至……失去了一个少女最重要的东西,那就难怪唐晚晚如此护着她了。
但是,即便是晚晚的救命恩人,若她真是刺客,唐府也断断不敢窝藏包庇。
于是她淡淡道:“对质倒是不必了,这位言言小姐于晚晚有恩,我作为晚晚的娘亲,本该奉为上宾。可是如今,除了恩人的身份之外,言言小姐还牵扯进了将军府刺杀一事中,这罗将军身份显赫,我唐家是万万招惹不起的。”
唐晚晚此前也还担心过这个问题,可是在跟着小花来理事堂的路上,她忽然想到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可以证明多言言并非刺客的一点。
——那就是时间差。
于是她毫不惊慌,从容道:“女儿可以证明言言姐姐不是刺客,还请阿娘稍待片刻,证人随后就到。”
方氏看着唐晚晚脸上自信又从容的笑意,有一瞬间几乎觉得快要不认识自己这个向来只会撒娇耍性子的女儿了。
——真是女大十八变呢,不知不觉间,这孩子已经越来越出色了。
唐晚晚没有察觉到方氏的目光,她的目光放在多言言身上,“娘,不知可否让言言姐姐坐下说话?他身上有伤。”
方氏看了金雀一眼,金雀十分有眼色的搬了张太师椅过来。
原本按着多言言的两个护卫正要将他抬到椅子上,唐晚晚又道:“烦请金雀姐姐垫个软垫。”
“不敢当。”金雀看了方氏一眼,见方氏并未反对,又取了软垫过来。
唐晚晚看了看多言言的脸色,见他嘴角有些干裂,皱眉道:“可否请金雀姐姐倒杯茶水?”
……
于是等到小花带着老大夫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多言言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左边金雀端水,右边银屏打扇的景象。
而唐晚晚老神在在地立在大堂中央,一派悠闲自在。
这和乐融融的场面,让小花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她仰头看了两遍牌匾,才敢进来。
“奴婢见过夫人,见过小姐!”
终于来了。
唐晚晚暗暗朝着小花比了个大拇指,随即热情地把老大夫迎了进去,并向方氏介绍道:“这位就是给言言姐姐治伤的大夫。”
“草民刘散见过夫人。”
“不必多礼。”方氏道,“给老人家看座。”
等到老大夫坐下之后,唐晚晚这才问道:“敢问刘大夫,言言姐姐身上的伤有多久了?”
老大夫道:“这位公……咳,小姐身上所受之伤,至少已有七八天了。”
唐晚晚又看向方氏,笑问:“那么娘,您能告诉我通缉令上所说的刺杀是发生在什么时候吗?”
方氏沉默不语。
那张通缉令上,写的明明白白,女刺客于三天前行刺,负伤潜逃。
“娘若信不过刘大夫,也可到府外随意找个外伤大夫来,确认一下言言姐姐身上的伤,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的。”
方氏正有此意。
于是这一下午,请了三四个城中有名的外伤大夫来,都无一例外的确认了多言言身上的伤最少有七八天了。
方氏这才放下心来,确定多言言不是刺客,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倒显得确实有些言行失当了……
只是她毕竟是长辈,若是给小辈道歉,却有些放不下脸面。
唐晚晚似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忽而扬声唤道:“言言姐姐。”
多言言抬眼看过来。
唐晚晚道:“你既与我是结拜姐妹,大家便都是一家人,我娘之前对你多有误会,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多言言道:“不、会。”
方氏心里一松,顺着台阶道:“言言受苦了,以后便在府里安心住下,谁也不敢再欺负你。”
“谢、谢谢、夫、人。”
“既是晚晚结拜的姐妹,便也是我的女儿,不必见外。”
唐晚晚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扭头朝多言言身上一瞥,多言言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听唐晚晚道:“既然如此,言言姐姐就随我一起叫娘一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