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帝王家的人,向来薄情?淡漠,秦连亦是如此,不然?也不会在争夺太子之位时,心狠手辣地?除去所有阻挡他的人,包括他的亲兄弟。
对?戴妃亦是如此,戴妃确实为他牺牲许多?,他感激她,但仅此而已。
他给不了戴妃感激以外的任何感情?,纳她为妃,一则是母后的要求,二则是想要给戴妃些?补偿。
他可以满足戴妃一些?合情?理?的要求,可以耗费精力给她找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替她治病,但也只能到这?种地?步了,若戴妃想要更多?,他不仅不会给,还会把之前的所有全部收回来。
他是天底下最淡漠寡义的君主,也是这?世上最爱白秋的男人。
药引一直没有着落,戴妃命悬一线,若不是程太医医术高超,一天三次为她施针续命,恐怕是早已不行了。
听闻太后每日都往琉璃宫去,白秋坐在朱雀宫缝制些?孩子穿的衣服,每日与太后错开时间,也往琉璃宫跑一回。
身为后宫之主,即使?她不爱管这?些?事,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就必然?得去做。
戴妃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后宫之中阴霾密布,气氛沉郁,似乎那躺着的是皇后而不是戴妃一般。
其实,这?也在情?理?之中。
白秋自入宫以来,除了和?皇上作对?,和?太后作对?,从未做过一件身为皇后该做的事情?,宫中婢女太监自然?对?她略有微词。
戴妃跟了秦连多?年,有些?手段谋略,在后宫之中颇有些?威严,自然?而然?的,宫女太监更亲戴妃而不是皇后。
说白了,白秋能在宫中坐到皇后的位置,只不过是凭着皇上的恩宠罢了,若没有皇上,她在众人眼中,只怕还不如戴妃万分?之一。
对?于自己这?般尴尬的处境,白秋摇头感叹,原本的白秋,果真是年轻气盛百般能作啊,和?她上一世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
自前几日摔了一跤后,白秋就一直住在朱雀宫,不再去麒麟宫了。
倒不是刻意避着皇上,而是麒麟宫不如朱雀宫自在,上一世身为安王妃,自在惯了。
在麒麟宫,十几个?宫女太监跟前侍候,倒像被软禁了一般,束手束脚的,浑身不自在。
对?于此,秦连也没什么?意见,还如往常一样,每日闲下来就往朱雀宫跑,顺便也在朱雀宫另设床榻,与她同住。
秦连每次来朱雀宫,她都不在,一问才知,他的皇后又往琉璃宫跑了。
秦连看?着绣了一半的婴儿肚兜,无奈地?笑了笑,没说什么?,坐在案前,拿起那件小小的、只有巴掌大的、还未绣好的小围兜儿左右翻看?,爱不释手。
等到晚膳时间,还未见秋儿回来,秦连派人去问才知道,原来是皇后在琉璃宫遇到太后,太后留了她一起用膳。
秦连一听,眉头微皱,直接去了云寿宫。
一进去,便看?见太后与秋儿同坐,菜肴还未上齐。
太后见到秦连,笑道:“今日倒有空过来?”
秦连看?着白秋,见她神情?无异,这?才放心下来,回道:“多?日没来看?望母后,今日该来的。”
太后拉着秦连坐到身旁,道:“来的正好,今日做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鳜鱼,一会儿多?吃点。”
秦连应答下来,眼睛却一直在白秋身上。
席间,太后只与他说了些?家常,他随口?应付着,不时给白秋夹菜。
吃完饭,从云寿宫出来,秦连抓着白秋问:“母后同你说什么?了?”
白秋淡淡笑道:“没什么?,只是说了些?戴妃的事。”
秦连缓缓放开她,眼底露出一丝失落,问:“你都知道了?”
白秋点点头,没说什么?,悠悠散步,迎着盛夏的余晖,裹着轻柔凉爽的晚风,脑海里不停回放刚刚太后说的话。
太后说:“当年争夺太子之位时,明箭暗箭无数,秦连两?次死里逃生,一次是被人暗杀,从悬崖上摔下去,大家都以为他死了,可几天后,他又活着回来。”
“第二次,二皇子设宴,邀请京城一众权贵赴宴,众人举杯同饮时,秦连也放下戒心,将要一饮而尽时,戴妃突然?接过他的酒杯,替他喝了酒。”
“那次宴会,二皇子精心策划了很久,就是要置秦连于死地?的,当时宴会那么?多?人,那么?多?酒,谁都没出问题,唯独秦连那一杯。”
“若是没有戴妃的挺身而出,秦连也不可能坐上皇帝的位置。”
太后说:“与你说这?些?,就是要让你明白,戴妃不仅仅是个?妃子,更是功臣,你身为皇后,该是对?她多?上点心,别让她寒心。”
太后还说:“皇上喜欢谁,想立谁为皇后,想宠谁,哀家从不过问,也从不干涉,但只有一点,不可以怠慢了戴妃。”
“哀家不是偏袒她,只是觉得这?孩子可怜,皇后有爹娘疼爱,有皇上宠着惯着,她却是什么?都没有,哀家能给她的,只不过是想让她在皇宫里平平安安地?过完这?辈子……”
太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巧秦连走了进来,她便收住话头,不再多?言。
太后和?她说了这?些?,白秋确实有些?动容。
白秋之前对?戴妃的态度,确实冷淡,可现在,她也的的确确动了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