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娘的脸气的涨红起来,和两颊红艳艳的胭脂融为一体。她伸出手指着虞幼宜,艳红色的指甲像话本子里的妖怪一般。“你是哪儿生的丫头,老子娘是谁,如今一个家生子也敢在我面前装起小姐款来!我管事的时候,你还在你娘的怀里吃奶!你老子还不知道在哪里放屁!”
湘竹听到此,冲上来狠狠一巴掌打落宋大娘的手,指着宋大娘破口大骂:“死蠢的丑婆子,你吃你老子的屁!这是我们大小姐,老太爷嫡亲的孙女!”
丁管事在一旁正准备帮衬宋大娘两句,听到湘竹这两句话,立刻愣住了,手里的茶碗没拿稳,砰的一声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虞幼宜毕竟是未出闺阁的小姐,自幼在后院生活,因此他们这些管事小厮一般见不到虞幼宜,也认不得她的模样。
别的内院管事不知道,他是专门跑主家交租子的,有些事他拿第一手消息。别的不说,这位大小姐虽然被送养庄子上这么多年,大家都以为她被主子厌弃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谁知主家前阵子又放出消息来,说不久就来接她回去。
她是个什么身份,一回去便是连阳侯府唯一的嫡出小姐,现在是这庄子上最大的正经主子!
丁管事本想趁着这段日子想办法走动一下,好好和这位大小姐打通好关系。这些年奴才们就差骑在主子头上了,若是这位记着仇,回去轻轻一句话就够他们吃上一壶的。
结果现在,这宋奶奶已然是要跳到老虎头上称霸王。
丁管事心中一片悲凉。
虞幼宜看着宋大娘粗鄙滑稽的样子,好整以暇地开口。“我是不是丫头不必说。我老子是连阳侯虞景,娘是连阳侯夫人柳岚。”虞幼宜停下来,欣赏了一番宋大娘由红转紫,由紫转青的脸色,“没错,你管事的时候我确实还在我娘怀里吃奶,至于侯爷在哪放屁,我确实不知。”
虞幼宜上下打量了下宋大娘。这宋大娘看着四十有余,涂脂抹粉也盖不住焦黄的面色,这肝怕是没有很好了。如今还做这般浓厚脂粉打扮,活像只大苍蝇。
虞幼宜叹了口气,宋老妹妹再不开始注意养生,老来怕是难捱了。
宋大娘见她如此,脸上登时就挂不住了,大声嚷嚷起来。“凭你是什么小姐,在我宋丽娘面前装什么款。你是金贵的嫡小姐,怎么从来不见主家来人照应过?”
丁管事苦苦给宋大娘使眼色,可惜宋大娘唾沫横飞,全然不把他人放在眼里。
虞幼宜霎时脸色就暗了下来。她有耐心,但不代表可以让别人指着自己痛处讽刺。侯府来不来人,她也是这唯一的主子。
宋大娘身后的小女孩见虞幼宜脸色不佳,怯怯地拉了拉宋大娘的袖子。宋大娘本就被骂得心里难堪,正下不来台,便把一腔怒意全发泄在那小女孩身上。
宋大娘转过身去,高高扬起手来,啪的一声,甩了小女孩一个结结实实的嘴巴子。那小女孩本就身形单薄,这一巴掌下来,被宋大娘一个趔趄重重打翻在地,手炉跟着摔了出去,里面的银丝碳撒了一地。
宋大娘似乎犹觉不解气,一手抓着小女孩的胳膊拽起来,又往身上使劲打了一巴掌。“下作忘本的小娼妇,有你什么事,轮得到你来要老娘的强!”
小女孩又跌落在地,手臂磕在地上,袖子迸裂开来,胳膊肘被地砖擦得血肉模糊。脸上也肿红了一大块,隆起五个手指印般的瘢痕起来,嘴角挂着一丝鲜血,坐在地上呜呜哭泣了起来。
虞幼宜猛地一下站起来,怒极开口:“够了!给我住手!”
白蔷立刻上前去扶住小女孩,小女孩还在不住地出声哭着。白蔷掏出帕子给她的胳膊肘包扎起来,又帮她轻轻拂去脸上的灰尘与发丝。见到小女孩怯缩着又不敢开口的样子,白蔷也气得不行,“你这老妖婆,委实太狠毒了些!这么小的女娃娃你也下得去手!”
湘竹那头早已忍不住,一个箭步冲过去,对着宋大娘红艳艳的大脸,劈手一个耳光狠狠扇了过去。“主子还在这儿,哪儿轮得到你个烂污婆子动起手来!”
宋大娘正喘着气,一个没注意被湘竹打的头背了过去。她在此处土霸王一般呆了多年,哪儿受得了这个气,立刻要扑上来收拾湘竹。
丁管事忙和几个小厮一起拦腰抱住宋大娘,丁管事欲哭无泪,高声大喊:“宋大娘,宋奶奶,姑奶奶呀,你且安分着些吧!这是连阳侯府嫡出的大姐儿啊,主家过段日子就要来接她回去了啊!”
丁管事几乎是咬着牙喊出来的。
宋大娘老糊涂不省事,还以为她是这里的土霸王,他们可不行。此时再不护着,只怕来日一条小命搭进去了都有可能。
更何况,多年没见这大小姐,这次见到,一看就不是那种懦弱好惹的,他们犯不着啊!
宋大娘被气昏了头,还在举着手嘴里嚷嚷着,模模糊糊听到丁管事一句“主家要来接她回去”,立刻哑了声,呆愣起来。
虞幼宜气极反笑,从来没见过这种刁婆子,主子还没死呢,就开始称王作威起来。
丁管事和一众小厮们把宋大娘制住后,虞幼宜才慢慢重新坐了下来。
丁管事悄悄地看了眼这位没怎么见过的嫡出大小姐,她淡淡笑着,但眼角眉梢却隐着凌厉之色。
虞幼宜随手指了个小厮。
“把这庄子上的管事婆子,采买小子,还有那些在庄子上做工的媳妇一并全部给我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