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傅知微弯曲着双膝坐在船面上,捧着在集市上买来的小小莲灯,面上燥热,心中揣着小鹿一般扑通扑通直跳。
司矍见少女呆愣地盯着那莲灯左瞧右瞧,她双手缓缓轮转,那莲灯便随着她的动作轻旋起来,在夜里面画出圈圈光影。
他微微一笑,出声提醒她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河灯快要被揉皱了。”
“欸?”傅知微讶然,
江面上推推搡搡的河灯照亮了司矍的面颊,他眉眼温柔,神色缱绻。
“在这里放河灯,就不会有不相干的人打扰我们。”
“好。”
傅知微不敢对视上他的眼眸,机械地抱着莲灯走到船边。
水波隐约倒影出她的倩影,婉约袅娜,虽然隔着厚重的夜色,她似乎仍然可以看清楚水面上少女脸颊上的红晕。
她腾出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哎呀,今天怎么这么怂。
莲灯在江面飘摇着,被傅知微轻轻一推,便颤巍巍地飘远了。
她双手合十,虔诚地许下愿望。
希望天泽国千年无忧,爱她的人平安顺遂。
她还想要和身边的青年白雪落满头。
想到这里,她勾了勾唇角。
司矍背着双手,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许完愿望,傅知微见她身后的青年收了先前调笑的神色,目光躲闪,抿着薄唇,又是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仿若又变成了那个白天杵在她身旁的木头。
她心中觉得司矍别扭的这副模样真可爱,有心逗弄他,问道:“上巳节情郎都会给情妹妹送礼物,那我可有吗?”
他动作带着犹疑,听见傅知微这么一说,慢吞吞地从怀中掏出一支桃花木簪。
“这是我给公主准备的礼物。”
青年声音在夜里带着低哑的磁性,又揣着一丝见着心上人的惶恐不安,总是惧怕着不能得心上人的欢心。
傅知微微张檀口,双手愣愣垂在身旁。
这木头今日是开窍了吗?
她接过司矍手中的簪子,指腹轻轻摩挲着簪子的腹部,那上面带着青年温热的体温。
司矍紧张地在旁边看着她,手心都被他捏出汗了。
她心中却是欢喜的,将那桃花簪翻来覆去地翻看。
桃花簪并不精致,但刻痕却深深陷入木头之中,昭示着雕刻之人的力道之大,绝不是普通人所有。
“这是你雕的么?”
傅知微抬头好奇地问道。
司矍别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是。”
他的身影在夜色中融为一体,傅知微看不见司矍此时的表情,却听见他低咳了几声,声音轻飘飘落入她耳中,细听下带着些许无措,怕她误会自己的礼物太过轻率。
“从马场回来之后,我就在一直在雕这支桃花簪。”
他顿了顿,踟蹰着是否要继续说下去。
傅知微静静站在舟上等着他的下文。
“奈何天赋不佳,用废了许多木料,最后也只有这一支勉强像样了。”
他歉疚地看着少女。
傅知微等了半天才等来这样一句话,唇边的笑意愈发清晰,终于似春日枝头噗通绽放的桃花般笑出了声来。
她提着裙摆,重重地扑入青年怀中。
司矍侧身,一个不稳,便跌倒在小舟之上。
傅知微趴在司矍的身上,将头使劲在司矍怀中蹭了蹭,声音仿若那枝头的雀儿般。
“我好喜欢!!”
她抬起头,一双凤眸亮的吓人,身体前倾,缓缓地向司矍脸上靠近。
“唤我杳杳。”
少女声音娇软可人,步步逼近,催逼着他的心神。
她凑过去亲了一下他。
软软的,比桃花酥还要好吃。
他漆黑色的瞳孔胜过了头顶上的苍穹夜幕,里面燃烧着点点火光,压抑着汹涌的情潮,可身下的小人儿却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甚至还吃吃地笑了起来。
见她这副模样,司矍无奈,只得退开身,将她扶起来整理她的衣裙。
月圆山小,江阔潮平,两人在小舟中静静依靠着,一时之间无言。
头一次这么主动,傅知微后知后觉地有些害羞,她将头埋在膝盖里面,怂得像个鹌鹑。
良久,司矍出声打破了这寂静。
他的声音清冷,就着这清凉的月色,意外地惑人心魄。
“杳杳,你那日不是问我,有关我小时候的事情吗?”
“欸!”傅知微团着腿,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一茬,抬了头惊讶地望着他,“我都快要忘记这回事了。”
她捅了捅他的胳膊,顾不得害羞,又打起精神:“你怎么突然提这回事呢?”
司矍轻轻弯了弯眉眼,用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因为我想对杳杳有求必应,有问必答。”
这人看着正正经经的,说起话来却是一套一套的。
傅知微在心里面想着,小脑袋却是缩了缩,朝着他的方向靠了几分,几乎要镶嵌在他怀中。
“那,司矍,你小时候是怎样的呢?”
她小声问道。
这或许是一个漫长的故事呢。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