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半,闹哄哄的体育馆突然安静下来。
几分钟后,体育馆外一条原本寂静无声?的小?路突然被许多年轻人占满。
人群很兴奋,还热烈地讨论着?,唱着?歌。他们大多穿着?统一的黑色卫衣,卫衣上印着?卡通小?人,手里还握着?没有用尽电池的荧光棒和灯牌。
这天在体育馆里举办了近来最炙手可?热的摇滚乐团的演唱会。演唱会刚刚散场,歌迷还沉浸在热闹的气氛之?中。
体育馆在郊区,去最近的地铁站要走大约15分钟,作为去地铁站的必经之?路,几乎八成的歌迷都不约而同地走上了这条普通的小?路,一时?之?间,小?路被黑压压的人群占得满满当当,人们挨肩擦背,相互拥挤,走得很慢。
忽然之?间,有个男人惨叫了一声?。一开始还没有人在意,因为在人这么多的时?候,相互磕磕碰碰是难免的事情,时?不时?就有人踩了这个人一下,或是推了那个人一下,这样的事情一直在发?生。
但这次,人群发?生了骚动,这种?骚动如同水波纹一般,从里圈传到了外圈,很快人们便向四?处散去,中间的空地上,躺倒着?一个男人,正?在痛苦地挣扎。夜色下,他的肚子上明显地插着?一把刀,刀的大部分已经没入他的身体,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不断地涌出,渐渐向四?周散去……
里圈的人们尖叫起来,拼命地往外圈跑,外圈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往里挤,直到有人大叫一声?“杀人了!”,所?有人才开始外跑,他们飞快地远离了那个男人,纷纷向四?面八方散去。
被尖刀刺中的男人拼命地长着?嘴巴,用力地呼吸,就像一条上了岸的金鱼,他伸长手臂,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却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说?不出。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开始打报警电话,也?有人为他叫救护车。他们的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谁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又是谁向男人的肚子上捅了一刀,这个人说?不定就在他们周围,如果他还要杀人呢?
拥挤的小?路上,人群自动绕开受了重伤的男人,分成两列,经过他的时?候,他们惊恐着?,尖叫着?,飞快地离开。男人在众人的注视下,身下的血液慢慢地越流越多,他的力气越也?来越小?,最终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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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机场T1航站楼。
薛齐拖着?两只行?李箱在出租车区域等车,他的身边站着?徐扬,身后站着?徐刚。
首都机场最早于1958年建成,至今经过好几次翻修扩建,有着?国际化的功能标准,却没有国际化的外观和气派,一切都显得有些老旧。
人们在候车区排着?长队,眼看着?一辆又一辆的出租车沿着?车道驶进来,但队伍就是动得很慢。明明在队伍最前边管理秩序的大老爷不停地在给旅客们分配车辆,但队伍的人数就是不见少,也?是奇怪。
薛齐转过头来问徐刚:“你确定薇薇安不来吗?”
徐刚的脸绷得紧紧的:“我哪里叫的动她?她上次都拿她老公的话来压我了,说?什么这份工作赚不了几个钱,要是还要经常出差,就让她回家带孩子去!”
“她有孩子了?”
“没有,但她说?她可?以带她家里的那只熊。”
薛齐转过头,向徐扬解释:“上次大王的衣服,就是薇薇安做的,可?惜她没来,不然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她是个很有趣的人。”
徐刚忽然问道:“大王是谁?”
薛齐略微愣了一下,说?:“是我们家的宠物?,名字叫大王。”
这时?,如蛇一般蜿蜒的队伍终于往前挪了一挪,薛齐向前一步,紧跟在前一位游客的后面。
这次来北京,主要是为了出公差。徐刚接了一个项目,是给当地一家著名外企做新?楼的方案,包括从租赁,到设计到装修的一系列过程,都由他的公司进行?统筹管理。甲方约了他来开会,他把薛齐带上,作为其中设计与装修的供应商引荐给客户。
虽然薛齐早有计划把徐扬一起带来,但最先开口的却是薛炜。一天早晨,薛炜坐在餐桌边上看报纸,几乎是漫不经心地说?起徐扬:“薛齐,你去北京的时?候,把扬扬一起带去,他这段时?间估计心情也?不好,你就当是带他出门散散心。”
那时?薛齐的反应几乎是直白的惊讶,薛炜说?:“你别老觉得我不近人情,事情总是一码归一码的,我说?过让他放弃家产,但我也?说?过让他进公司混个职位——家里不缺这个钱,一个徐扬还是养得起的。我看你最近和他走得勤快,有空你也?劝劝他,让他别干什么咨询师了,直接到公司找个职位,一个月给他开个两三万的,还能顺便学点本事,也?算是对得起他妈了。”
薛齐审时?度势,当下只应了一声?,决定先瞒下他和徐扬的关系,待日后时?机成熟了再向父亲坦白。当他和徐扬提出一起出差的建议时?,也?刻意隐去了下半部分,因为他知道徐扬是不会进公司的,实际上他喜爱自己?的职业。
他们的航班于下午到达,等租出车花了将近半小?时?时?间,原以为之?后会一切顺利,但很快他们就被堵在了首都的大马路上。
司机师傅是当地人,说?着?一口流利的京片子,他时?不时?地转过头来,半抱怨半炫耀地对他们说?:“北京就这儿样,不论何时?何地,只要您出门,不管走哪里都是堵的。现在其实根本都不算堵,你看我们这车还能动的,那都不能算堵,要彻底一动不动,那才叫堵呢。”
徐刚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我说?徐扬,你这次怎么没出国去玩,突然想来北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