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站在远处围观的人,见他们这边好似在发什么东西,基于好奇和占便宜的从众心理,也都纷纷涌了过来。
很快,那伙计手中的三十几张大纸,便被瓜分一空,得了纸的人俱是喜气洋洋,把纸藏进自己的怀里,不是假装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是一副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紧怕别人来抢的模样。
而没有抢到那纸的人,则是垂头丧气或骂骂咧咧的,也有四处张望,想要从那些得了纸的人手中抢夺的。
乱哄哄的场面中,倒是没人注意,刚才发纸的那个伙计,已经悄悄的溜走了。
一个时辰后,漕运总督府中。
一个十四、五岁,身穿白色云纹锦袍,唇红齿白,模样俊俏的公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对坐在书案后,眉心微蹙的漕运总督沈维明,举着手里刚才被众人哄抢的那张大纸,神色兴奋的说到:“爹,今天码头上出了件有趣的事情,您可知道了?”
原本在低头看着面前书案上,放着的那张大纸的沈维明,抬头看向从外面走进来的年轻公子,神色有些不悦的道:“云初,你怎么又穿男装出去胡闹了!”
那个被唤作云初,模样俊俏的年轻公子,闻言神色一滞,不过脸上很快便换上了一副娇嗔的小女儿样,快步走到漕运总督沈维明的身边,双手挽着他的胳膊,一边左右摇晃着,一边撒娇的说到:“爹爹,您一天到晚在外面忙,那偌大个府里,就云初一个人,您忍心让我一个人孤独寂寞的待在那里么?”
沈维明被她摇晃得,身体微微晃动,脸上却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含着宠溺的笑意,不过嘴里却并未松口,仍是用严肃的口气回到:“谁家的小姐,不是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呆着,怎么就你孤单寂寞,非要穿成这样,整天往外跑了?”
“可是别家的小姐,都有娘陪着四处串门子,有要好的小姐妹一起玩…”云初垂下头,语气黯然的小声嘟囔。
沈维明闻言神色一暗,他与夫人两人,感情甚笃,可惜,三年前在两人来淮安府上任的途中,遭人刺杀,夫人为了保护他而身亡,女儿小小年纪,没了娘亲,也没了能带她进入淮安府夫人小姐交际圈的大人,至今也没能交到什么能够说得来的朋友。
而自己又公务繁忙,顾不上她,没成想,她竟然就女扮男装,偷偷溜出府去玩,等到自己发现时,她已经野得管不了了。
不过,幸好,自家女儿是个聪慧又有分寸的,并没有惹出什么祸事来,有时候反而还能帮上自己的忙。
想到这里,沈维明抬手拍了拍她挽在自己胳膊上,修长白皙的手,抬眼向她看去,却正看到她眼睫上,那浓长微翘的睫毛,正微微颤动着,脆弱而又可怜,只能叹了口气,哑声说到:“那你也不能一天到晚穿着个男装,在外面跑,万一被人发现了,以后可怎么找婆家!”
“爹爹不是已经给我弄了个远方表侄的假身份了么,不会有人知道的!”她一听到自己父亲这明显已经软下来口气,忙抬起头来,对他灿烂的甜甜一笑,随即又豪气干云的高声说到:“再说了,我就不信,这世上所有的男人,全都会爱那些个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笑不露齿,无趣至极的大家闺秀!”
“那样的大家闺秀,才能当好一家的主母,不会带坏了门风,你一个年轻小姐,整天把情啊,爱啊的,挂在嘴边,也不嫌丢人!”沈维明原本还有些宠爱神色的脸上,此时却黑如锅底,青筋直跳。
就知道不能给这个臭丫头好脸,但凡对她和颜悦色几分,就要蹬鼻子上脸,没有母亲教导的女孩子,果然不行!
“知道了,知道了!”云初被父亲这样训斥,也不着恼,反而又摇着周维明的胳膊,娇嗔着道:“我听爹爹的话,不成天把情啊,爱啊的,挂在嘴边了,以后爹爹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就算过得不好,天天以泪洗面,我也会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不会跑回娘家,跟爹爹诉苦的!”
沈维明被她气得无话可说,只能有些头疼的摆了摆手,对她说到:“行了,你先回去吧,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处理!”
沈云初闻言,视线一转,落在两人面前书案上,放着的那张印满了字的大纸上,眸光一转,满是兴味,随即放开了挽着父亲的手,把自己手里拿着的,与书案上一模一样的大纸,抬手递到沈维明的眼前,开口问到:“爹爹是不是在处理这件事情?”
“你也看了?”沈维明皱了皱眉,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开口问到。
“是啊!”沈云初点了点头,又接着歪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有些俏皮的开口问到:“爹爹想不想听听我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