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下到了半夜。
谢苓听了霍淮声的话,没有欣赏太久,洗洗睡了。
大概是心满意足,她做了个梦。梦到步虚词踏着雪花而来,和她在阳台相会,然后牵着她的手,遨游雪夜。
很美好的一个梦境。
被门铃给叫醒了。
刚醒来的时候,谢苓的目光涣散,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思绪停留在梦境中。
嘴里呢喃着:“词牌哥哥呢?”
又一声门铃传进来。
她才幡然回神,掀开被子下床,穿上拖鞋去开门。
此时天刚蒙蒙亮。
房间里静悄悄的,昏暗一片。
谢苓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心想大早上的谁会来敲门,握住门把手,轻轻打开。
打开的那一刻,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中。
谢苓蓦地睁大眼:“词牌哥哥?”
步虚词柔声道:“吵醒你了?”
谢苓下意识回答:“没有。”
回答完,她的眼神变茫然了。
不对啊。
词牌哥哥怎么会在这里?
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她掐了把脸,嘴里逸出一声痛呼。
咦?
会痛。
所以不是梦?
词牌哥哥真的来看她了!
认清楚这个事实,谢苓一把抱住步虚词:“词牌哥哥,我好想你。”
小脸一蹭一蹭的。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步虚词摸摸她的头,掌心触到柔软微乱的发丝,心里头热乎起来。
昨晚的航班因为B城下雪延误到了凌晨两点,导致他独自一个人坐在机场等待了很久。
身边是来来往往的旅客,或是赶着回家的,或是成双成对的。
那种滋味,很不好受,让他迫切想要有一双翅膀飞到身边。好在他总算是熬过去了。
感受着怀里温软的小姑娘,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弯曲手掌弄成梳子的形状,轻轻梳理一遍她的发丝,下巴轻蹭发顶,而后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唇边是一抹笑。
“不请我进去吗?”
太过高兴,谢苓都忘了自己刚醒的事实。
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带着步虚词走进房间。步虚词把门关上,打开了房间的灯。
“词牌哥哥,你怎么会来B城?”
高兴归高兴,谢苓还不至于自恋到以为步虚词是专门来看她的。
她不知道的是,步虚词的确是专门来看她的,只是不能说而已。
他说的是一早准备好的措辞:“最近正好没有行程安排,所以过来给你们制作一段纯音乐的背景音乐。”
“真的?”停下脚步,谢苓仰头凝望步虚词,一双宝石眼亮了起来。
“真的。”步虚词刮了下她的鼻子,语气宠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在剧组待上一段时间。”
*
在剧组待上一段时间,意味着可以天天见面一段时间。
对于谢苓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
带着这个美味的大馅饼,她急切地下楼和他一起办理好入住手续,拿了房卡进入沈熙纯隔壁的那间房间,帮忙整理行李箱。
进房间的时候,沈熙纯刚好起床出来,看到谢苓穿着睡衣和一个高高的男人进了一间房,她伸到一半的懒腰顿住了。
她没看错吧?
那是谢苓?
还穿着睡衣进一个男人的房间???
一时间,两位金主大大交予的保护任务在脑中响起。
她眯了眯眼,一个跨步走到房门口,靠住墙壁,把耳朵贴在门板上,猫着腰听里面的动静。
隔着两间房,霍淮声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把门关上。一转身,沈熙纯在人家房门口偷听的画面直直地映入眼中。
表情有些古怪,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眨眨眼又摸摸下巴,嘴里还嘀咕着什么,一会儿龇牙咧嘴,把双手扒在门板上。
像只小壁虎一样,整个的黏在上面。
不知道这是在什么,霍淮声思考着,走了过去,轻声叫了她一下。
“你的房间在隔壁。”
沈熙纯甩甩手:“我知道。”见是霍淮声,又招招手,“你来的正好,我刚看见你妹穿着睡衣跟一个男人进去了。”
穿着睡衣?
一个男人?
捕捉到两个不得了的关键词,霍淮声眼眸微敛,气息沉了一分:“苓苓怎么会跟一个男人进去。”
“我哪知道。”嫌他磨磨蹭蹭,沈熙纯一把将拉他过来,一起贴到门板上,“你来听听不就知道了。”
她抓的这一下,力道不大,霍淮声没有任何准备,被轻易抓了过去,整张脸贴在了门板上。
酒店的房门是常规的那种宽度,可以并排容纳两个人。霍淮声这一贴上去,和沈熙纯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很近很近,不到一个拳头。
彼此之间的呼吸可以互相闻到,连睫毛有多少根都清清楚楚。
沈熙纯没有注意到,她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偷听上面。一旦有什么动静,她得立马冲进去保护人。
霍淮声被动感受着她的呼吸,注意力全被她吸引过去了。
算起来,这是霍淮声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面对着沈熙纯。
和平常一样,又不一样。
一样的是她那生动鲜活的表情和一般人无法理解的举动,不一样的,是她的脸。
她的脸上没有化妆,头发松松绑成一个低马尾。腮帮处因为紧紧贴着门板,印出一片淡淡的红痕。
几根黑色发丝因为偷听的动作落在耳畔,随着耳朵的微微起伏要一晃一晃。
不由自主的,霍淮声伸出手指,去拨开那些发丝。
沈熙纯突然叫了一声:“我去,这什么声音?”
把他的动作硬生生止住了。
随即,被忘记的谢苓和一个男人在房间里的事实,重新涌入他的大脑。
他掀了掀眼帘,掩去那股子莫名的感觉,收回手,听起里面的动静:“是什么?”
“不知道。”沈熙纯仔细听着,眼睛高深莫测地眯起,“一阵一阵的,好像朝着门这边过来了。”
话音未落,房门咔嚓一下从里面被打开。
打的沈熙纯从门板上滑下去,情急之下抓住霍淮声,转动一圈靠到了墙壁上。
艾玛。
好险。
差点要摔成狗吃屎了。
没了这张脸她可怎么赚钱变成富婆。
霍淮声猝不及防被带着转了一圈,一只手下意识撑住墙壁稳住自己的重心。目光跟着落到沈熙纯的脸上。
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就这么怔住了。
“词牌哥哥,一会儿我带你去片场。”
谢苓挽着步虚词的胳膊,笑着从里面走出来。
步虚词温柔道:“好。”
余光瞥见墙壁上的人,叫了出来:“淮声?”
谢苓转头看过去。
入目是霍淮声单手撑着墙壁站在沈熙纯面前的画面。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乎为零,长腿贴着长腿。角度的关系,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只能看到沈熙纯微低着头,发型有点乱,脸上有淡淡的红痕。
就像是霍淮声压着沈熙纯……在强迫她……把她给弄了……
轰隆一声响,谢苓的三观被震碎了。
她张大嘴巴,形成一个不可置信的O型,一双大眼瞪的圆溜溜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霍淮声被步虚词的一声唤回神,这才发现距离过近了,主动往后退开:“抱歉。”
沈熙纯:“啊?”
抬起头看着他,不知道他干嘛道歉。
霍淮声被看的有点不自在,错开眼。
气氛莫名有些微妙。
步虚词把一切看在眼里,轻笑道:“你们这是在对戏?”
一句话把气氛缓和了。
霍淮声解释道:“我和沈熙纯以为苓苓和一个陌生男人进了房间,所以过来看看。”
谢苓的三观拼回来了,表情恢复正常。
还好还好,她就说她哥怎么可能对沈熙纯那个女人做什么。
沈熙纯保持着贴墙的姿势转头。
一看,不得了了。
OMG!
这不是金主爸爸吗?
又瞅瞅谢苓。
破案了。
所以她看到的男人是金主爸爸?然后她打扰了金主爸爸的好事?
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沈熙纯打了个哆嗦,眼皮轻轻一抬,对上了金主爸爸似笑非笑的目光。
……完蛋了。
沈熙纯仿佛看到自己的小钱钱飞走了,一脸生无可恋。
步虚词微勾了下唇:“沈小姐不认识我,情有可原。”又对着霍淮声调侃,“我们俩认识这么久,你居然认不出来?”
霍淮声并没有看到是步虚词和谢苓进的房间,看到的人是沈熙纯。
沈熙纯听出话里的意思,心里一咯噔,朝着霍淮声露出哀求的眼神:别把我供出来,求求你了。
边求着,边拼命眨眼。
嗖的一下,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
霍淮声顿觉一阵口干舌燥,咳了一声,结束话题:“嗯,没认出来。”
*
逃过一劫。
沈熙纯谢天谢地谢霍淮声,不忘给金主爷爷发金主爸爸来剧组的消息。
消息里面详细描述了步虚词和谢苓共处一室的画面,重点强调谢苓身上穿的是睡衣。
这是原来的版本。
发送之前,沈熙纯对步虚词的那一笑和那一句话心有余悸,改成了谢苓帮步虚词收拾房间的简约版本。
两头都是金主大大,全部不能得罪。
钱重要,小命更重要。
没了小命,赚钱有什么用。
反正不管哪个版本,她把消息传递到位了,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卫靖垣在开项目会议。
项目进入到关键阶段,一群经理在会议室里打辩论赛,你一言我一句争论个不停,你说你有理他说他有理,吵的卫靖垣脑壳疼。
看了消息,他借此散会,独自在会议室坐了会儿,走到窗边,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步虚词在谢苓的房间里等着她换衣服化妆,接到电话,他拿着手机走去阳台。
“大忙人怎么有空联系我了。”
卫靖垣“啧”一声:“这不是抽空来关心关心你。”
真正关心的是什么,步虚词心知肚明。
他往房间里看了换好衣服的谢苓一眼,直言道:“我现在剧组,淮声邀请我给电影配乐,需要我帮你跟淮声和苓苓问个好吗?”
如此坦荡,让卫靖垣对消息深信不疑。
他笑:“我一个外行就不打扰了,你好好配乐吧,争取早日完成。”
*
步虚词给剧组配乐的事,随着谢苓高调带着他溜片场,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整个剧组。
有知道步虚词的人,很是欣喜。
桃桃不知道,她问沈熙纯:“纯纯,苓姐黏着的那个帅哥是谁啊?从来没见过她那么高兴。”
沈熙纯一句话带过:“那是她的词牌哥哥。”
内心:是我的金主爸爸。
周湛帮着介绍:“他叫步虚词,是很有名的钢琴家,好像和霍导他们认识,这次来配乐,应该也是霍导的邀请。”
“要知道,他这个级别的钢琴家,是可以自己开演奏会的,可不会轻易给一部影片配乐。”
不,他是为了谢苓而来的。
沈熙纯早已看透真相。
桃桃感叹:“果然有实力的帅哥和帅哥都是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