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眠心跟着抖了一下,怎么陈姨什么话都跟孩子说,这下他连编故事都没地方下脚了。沉了沉心,薛眠继续道:“小觅,你喜欢那个爸爸吗?”
“不喜欢,一点不喜欢。”薛小觅皱着两条细细的小眉头,板着脸不高兴道:“他都从来没有给我买过汽车和火箭,还有糖果好看的衣服,还有游乐园,还有动画片,还有不带我出去玩……舅舅,我不喜欢那个爸爸,我只喜欢你是爸爸。”
薛眠心里顿时一暖,好似一道热流游遍全身。
这还是孩子第一次这么直白的给予他这个“父亲”如此高的肯定和认同。
不过孩子还小,能看到的只有够得着的零食玩具这些近在眼前的简单世界。之前薛眠没对小觅隐瞒他的身世,所以孩子是知道眼前这个“爸爸”并不是真的爸爸的,但真的爸爸究竟是谁,他却也没什么概念。毕竟当年薛眠将他接到身边时他才两岁不到,之后的成长时光里,“韩风同”这个人也从没在孩子的面前正大光明的露过面,所以小觅对他没什么感情并不奇怪。
薛眠有把握他能在未来的每一天里都对小觅视如己出,将最好的一切全给他。但他没把握等以后孩子再大一点,再懂事一点,接触到的人多了,明白的人世间的道理多了,会不会对那个“亲生父亲”生出血脉亲情里割舍不掉的感情来。
这也是他一直对韩风同留有一丝余地的原因。
但留有余地并不意味着韩风同可以无休止的践踏他的底线。
晚餐过后,陈姨带着薛小觅去房间看动画片,薛眠和崔绍群坐在阳台上抽烟。
“人事部跟我说你后面又请了三天假?”崔绍群磕了磕烟灰,侧过脸看了他一眼:“请假倒是没关系,你想多休息几天一句话的事儿。不过前几天你留北京到底干什么去了,按理那活动早两天前就该结束了吧?”
“别提了,”薛眠对着黑黢黢的夜空吐了口薄烟:“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天创Top1。”
“……Top1怎么了?”崔绍群没明白:“干嘛,他还能留你喝酒不放你回来啊?”
“是留了,”薛眠无奈的勾了下嘴角:“不过留医院了。”
“……?”崔绍群有点懵:“什么叫留医院了?”
这事儿瞒他也没必要,薛眠言简意赅的把前几天的遭遇一说,崔绍群猛的一下站起来,二话不说就要给晏殊昀打电话,找他告状开人。他姓晏的公司里要是还敢留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那他老崔绝不会放薛眠去天创上班。
“你别激动。小觅还在家里,这么大呼小叫的把孩子吓到了。”薛眠将人拽回椅子上,给他倒了杯热水。
“我说,不行你就去一趟峨眉山吧,听说那儿拜佛特灵。瞧瞧你这一身倒霉晦气的,别是撞了什么邪了,破烂事接二连三的来,真是流年不利。”崔绍群情深深雨濛濛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又咂咂嘴,眼里尽是说不出的同情怜悯。
“别这么看我了,”薛眠白了他一眼,掐灭烟头,拿起茶杯碰了一下崔绍群那杯:“明天我约韩风同见个面,事情早处理早了结,再拖下去我也不答应。”
“啊,听你意思这是要上赶着送钱去?”崔绍群啧了一声。
“不是。”薛眠抬眼看了看头顶这片黑得发蓝的天,好半天没说话,许久后才似自言自语的低声道:“再过几天就是周年日了,不想拖到那时候。”
崔绍群被这话一提醒想起来了什么,当即一拍脑门后知后觉:“对对对,差点忘了还有这茬了。那是不能拖,得赶紧把姓韩的解决了。你准备约他明天什么时候?我跟你一块儿去。”
崔绍群不是外人,薛眠不用在他面前故作逞强,点点头,说等明天约好了人就给他打电话。
次日,乌云密布的一个大阴天,气象预报说今天降水率高达百分之八十,最快中午之前就有大雨要来。
薛眠的电话打过去时韩风同还在呼呼大睡,大概是没料到前大舅子会主动联系自己,电话里韩风同的声音听起来兴奋又惊讶,连着确认了好几遍薛眠是不是本人。
也对,自从三年前两方就抚养薛小觅的事情达成一致尘埃落定后,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时间跨度很大,而且都以韩风同主动登门骚扰、薛眠或报警或自己将人驱走为结束,本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韩风同一时不敢相信薛眠会主动约人也不奇怪。
见面地点选在市郊的一间茶社,环境清幽安静,没什么人打扰。薛眠挑了个位置不错的包间,出发前给崔绍群去了个消息,让他直接来茶社碰头就行。
出发前,车里副驾驶座上放着一套黑色的摄影器材,以及一只高脚三脚架。
这是薛眠今天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