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的,也说不清是怎么了,但就想这么插科打诨的回复对方。措辞戏谑欠骂不说,贫嘴也贫得不像他。
大约是没想到他能这么回,过了好一会儿那头的费南渡才发来一行字。
-留着,明天现场观摩。
薛眠盯着“观摩”二字没忍住的噗嗤一笑,刚刚还有点后悔自己脑袋一热发了浑话,这会儿一看对方如此配合的一唱一和,心里倒是只剩好笑不见后悔了。
两条突如其来的信息调节得原本无聊的心情莫名轻快愉悦了起来,薛眠慢慢挪下床,刷了牙又洗了脸,原本压根不存在的困意说来就来,只好将自己塞回被窝,踏踏实实就地睡了。
次日一早,薛眠睁眼醒来,一看手机,七点还差两分。这是他这么些年下来养成的生物钟,只要不是特殊情况,就算是不调闹钟也能每天如约睁眼。
所以看来身体是真的好了,睡眠质量才能恢复如初,一觉睡到大天亮。
查房的医生护士得八点才能过来,薛眠今天有三瓶水要挂,为了扎针方便,就没换回自己的衣服。只是三天没刮胡子了,幸好姜蒙心细,将他的行李箱拿到了病房,便取出剃须刀,就着热水温了温脸,对着卫生间里的镜子捯饬起来。
刚把泡沫打到脸上,听见房门“咔”的响了一声,紧接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是皮鞋踩过地板的声音。
薛眠几乎没做他想,推开卫生间门探了个头出去——
费南渡手里拎着早饭袋,正西装笔挺的站在他眼前。
薛眠愣了愣,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早:“早啊,你……是不是……来得也太早了?”
透过锃亮的金丝镜片,费南渡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眼中隐约闪过一丝诧异,像是被对方这副泡沫糊脸的造型给惊住,以致忽略掉了那一声早安。
薛眠后知后觉,察觉到哪里不对劲,抬手一摸脸颊——不好!
慌不迭的赶紧躲回卫生间,喊了一声“你先坐,我马上就好!”
并不是多重的胡渣,一点冒头的青芒而已。薛眠手上不敢懈怠,三下五除二的刮干净了嘴巴四周。但俗话说“慢工出细活”,这快工干出来的活显然得落下点什么瑕疵才算过得去——手上没掂量清楚轻重,下巴颌划拉出了一道一厘米长的口子,不深,也不严重,只是轻微的泛着点刺痛,只不过被他那白瓷似的皮肤一打底,瞧着就有点显眼了。
薛眠迅速洗漱完跑出来,刻意低下头岔开这块新鲜的小伤,可伤口在面部这么打眼的位置,岔得了一时也岔不了三分钟,所以刚走出卫生间还没来得及往床上爬,就被站在一边的费南渡给瞧见了。
“下巴怎么了?”
“……”
薛眠心中哀叹,实在是服了。他既服了对方这明明戴着眼镜却奇好无比的锐利眼神,又服了自己毛毛躁躁连个胡子都刮不好,耷拉着脑袋抓了下头发,背对着费南渡一边往床上躺一边回道:“剃须刀有点滑手,没抓稳,划了一下。”
费南渡将早餐放到小桌板上,揭开袋子将食物一一端出来,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正把自己往被子里塞的人,表情有点看不太明白,像是打量,又像是质疑。
薛眠躺回床上坐好,见对方没再纠缠这个问题,心里轻松了,盯着桌板上的几个打包盒转移话题:“这是专门给我带的早餐?你吃过了吗?”
费南渡摆好食盒,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道:“多买了点,和你一起吃。”
“哦,好啊。”薛眠没多想的随口接了一句,坐稳之后抬手去揭盒盖子,见早餐有米粥也有面条馄饨,葱香扑鼻,倏然间就食指大动:“好香啊……你吃哪种?”
“你先选吧,”费南渡坐到床沿边:“选完剩下的给我。”
“呵呵,这么好……”薛眠笑着抬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打趣:“看来病人的待遇就是不一样,不但有的吃,还能挑三拣四。那我不客气了啊,粥不要了,昨天喝过了。吃面条吧,馄饨和粥归你,你看行吗?”
费南渡一直坐在床边安静的听他说着,在薛眠一边笑脸盈盈的开着嘴上玩笑,一边抬头看过来的那双眸子里,他好像看到了一种久违的东西在眼底深处闪烁着,星光一样碾成细碎的金粉,洒在两汪清澈的泉眼中。
“好。”费南渡点头,嘴上也笑了一下。忽然伸过手去,替薛眠理了理刚刚在洗手间没照顾到的头发,正支楞着两挫翘在耳朵边,瞧着有点傻憨憨的。费南渡道:“秦笛开了家私家厨房,菜还不错,等回云州了带你去尝尝。”
“……秦笛?”薛眠乍一听到这个久不出现的名字时还是愣了一下的,可很快又笑开来:“不是吧?他不是玩摇滚乐队的么,怎么开起饭馆来了?”
费南渡闻言,很走心的蹙了下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也觉得没道理。”想了想,摇着头淡淡笑道:“所以快点好起来,到时候一起去问问他,看他是怎么想的。”
薛眠明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他和秦笛二人可是哥们儿,是铁瓷的朋友,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转行从乐手变庖厨?摆明了是当着自己的面故意背后揶揄老友,以此取乐逗笑。
薛眠嗤嗤一笑,顺着他的话扬眉道:“好啊,那就一起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