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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虚惊6(2 / 2)


急诊室只负责处理急诊型病人,薛眠已经脱离了危险,所以被转到住院区的普通病房,跟急诊在同一栋,坐电梯上三层楼就到。

一个热心的小护士指引着将费南渡带到了病房门口,小声对他道:“这里本来是双人间的,早上两个病人同时出院,这会儿还有一张床没来人。你们家属可以先陪病人说说话,但如果后面有病人进来了,请一定要保持病房里的安静哦,病人休息还是要放在第一位的。”

“谢谢。”费南渡微微颔首,谢过她的叮嘱和带路。

小护士离开,费南渡立在门口,在推开病房门的前一秒,手不由自主的顿了一下。

几不可察的做了一个极深极深的呼吸,像是在调整某种不在状态下的状态,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他并不想看到的某类画面。

那些医院里独有的金属仪器,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尽管它们是救命的圣物,但它们不带温度,也没有感情,更昭示着当医生需要将它们请出来时,那意味着床上的病人会遭受怎样刻骨铭心的折磨与亏待。

薛眠已经脱离危险了,希望不会用上它们。

在心里这么自我安慰般的祈祷着,手上不再犹豫,“咔嚓”一声推开了门。

——呼。

默默吁了一口气。

没有滴滴作响的心电图,也没有从喉咙或鼻腔里延伸出来的透明细管,只有一只孤零零的吊瓶悬在半空中,还有一只辅助加氧呼吸的碧绿色瓶子挂在床头,里面沸腾似的冒着气泡,呼吸罩扣在口鼻间。

没有人说话。

薛眠还在睡觉。

但这次是睡,不再是昏迷。

下午,即将落山的阳光依旧很热烈,明亮的光线从窗外照进来,洒在地板上,勾勒成一片长方形的金色光图。

费南渡走到床边,他没有坐下来,而是俯下身,尽可能的往眼前这个睡着的人靠过去,直到能将他脸上每一根隐秘在皮肤下的血管都看清,还有两扇无意识的微微颤动的睫毛,紧闭的眉眼,呼吸间会被喷上白色雾气的面罩。

都看清了。

都好好的装在他的眼底了。

脑中一根一直都没松下来的细弦终于尘埃落定。费南渡如释重负,脱力般的坐到了床前的凳子上,伸手过去,将一只放在被面上的有些苍白的手握进了掌心间。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去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失而复得,否极泰来,有惊无险……好像都对,又好像都没戳到那个点上。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经此一事,他好像终于搞清了一个事实。有个人,将会是他此后半生里再也冒不起的风险,一风一叶,一草一浪,再微弱再渺小的外力,都不能去碰那个人。

种在心里的那个人。

躺在眼前的这个人。

谁都不能碰。

若是他自己伤害的,便是连自己都不能原谅。

他欠他那么多,搭上什么都不够还,凭什么居然还害他躺在这样一张冷冰冰的床上,受着不该受的罪。

“……薛眠。”

很小声的喊他,声音有些沙哑的颤抖。抬手抚上那片光洁的额头,细碎的头发在手心里划过,就像是有人在回应他。他静静的看着那张犹有苍白的脸,像在自说自话:“睡吧。但是别睡太久。我……会担心,也会想你。知道吗?”

从没想过有天自己还能对着某个人说出这样的话。赤诚的剖白,坦然的独白,都在本该掩饰得滴水不漏的情绪下翻出一道口子,从涓涓细流到恣意汪洋,只要有这个必要,只要说出来的话还能被听到,只要一切的主动都还不晚——

他愿意揭开早已经裹成千年冰山的心。

只要还来得及。

很幸运,老天没太难为谁,最后还是给了他这个机会。

他忽然好像想到了那个词。

是久别经年过后,还能回到原点的一个词。

“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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