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室外天光初亮,迷迷糊糊的睡意朦胧间,床上的人应声动了一下。
被子蒙住的半张脸从被窝里探出来,带着些初醒时体温蒸染后的健康的粉红色,微醺,像喝了酒似的。
薛眠是后半夜睡着的,所以乱了生物钟,一觉到现在才被门口的敲门声吵醒。
一脸颓废的伸了个懒腰,哑着嗓子应了一声。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没等到门外应答,倒先看清了屏幕上的北京时间。
09:00。
……不是吧!
薛眠赶紧起身,趿上拖鞋小跑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犹豫了那么几秒钟,还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办,那阵“咚咚咚”的敲门声鼓点似的突然又响了起来,简直是直接敲在了他的胸口上。
犹豫没什么用,“咔”的一声,最后还是开了门。
然后,就在薛眠眨了眨眼睛,准备要把来人看清的时候,一声清脆熟悉的小奶音率先冲进了他的耳蜗。
——“爸爸!”
穿着拖鞋、套着睡袍的男人直接愣在了房门口。
薛眠:“……”
费南渡今天一身休闲,蓝色短袖,白色短裤,脚上踩着双运动板鞋,换了一副半框的眼镜,看上去就跟校园里的大学生没什么两样。果然衣服一换,人也会跟着改头换面,和昨天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范相比,完全变了种气质。
但薛眠这会儿被一股强烈的震惊冲击着,哪还顾得上这个,只想知道为什么费南渡的怀里会抱着……
“怎么,”费南渡有些不解,看了看正傻乎乎发愣的他,再抬手摸了一下怀里的小东西,问:“不认识了?”
“爸爸,爸爸!爸爸快抱!”一脸喜气洋洋的薛小觅摇晃着小身板直往薛眠怀里扑。
搞了半天,原来“九点的礼物”是、是……小觅?
薛眠回过神,赶紧将孩子接过来抱到怀里,犹疑着看了一眼费南渡,问道:“你是……怎么把小觅接来这儿的?”
一个五岁的孩子,总不能自己上飞机吧?陈姨呢,陈姨是不是跟着一起来的?
“别担心,路上有人照看。”费南渡推开门走进来,顺手又带上了门,低下头看着他怀里的小朋友,微笑着边逗弄边道:“你的助理李爵,托他把小觅送来的。”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并不是多难办到的事,也是费南渡在来港的前一天临时的突发奇想而已。
那次在上海剧组的酒会上,二人突然碰巧遇到,费南渡得知薛眠在给卞雪莉做翻译,连轴工作了半个月没休息,便想着找个机会“假公济私”一下,借由出差的名义把人带着。倒也不用薛眠真的出面做什么,就只是跟过来,然后得空就出去玩玩转转,权当休个短假了。
香港的行程定下来后,费南渡觉得这个机会不错,就让姜蒙着手去办。姜蒙安排庄思辰走了一趟非凡,崔绍群正好在公司,便亲自接待了这位云汉大秘。
待了解清楚来意后,崔绍群不免有些讶然:“费总为什么要把薛眠儿子接去香港啊?”
“是这样的崔总,我给您解释一下。”庄思辰办事伶俐妥帖,说话也是滴水不漏,微笑道:“费总大概要在香港待一周,但需要薛老师出马的场合可能也就两天左右,中间的时间被空出来,费总怕薛老师一个人在香港无聊,主要也是行程比较久,听说薛老师家里还有个孩子,小朋友这么久见不到爸爸估计会很想念的吧……所以费总体恤,就让我们底下人看着安排了。”
之前听薛眠提过,说是费南渡在云汉见过一次小觅,知道他们的“父子”关系,所以费南渡这么安排,好像也无可厚非。
何况他老崔也有意盼着他二人关系融洽些,不说破镜重圆吧,至少冰释前嫌,做回朋友也成啊。既然如此,这么点小事他当然要助一臂之力。
平时跟小觅那小兔崽子关系最好的,所里排着个儿的数过去也只有一个李爵了,这就把人叫过来一通嘱咐。李爵领命,赶到薛家对保姆陈姨又是一通保证,次日便带着小家伙坐下午的飞机直飞香港,晚上悄悄入住薛眠他们那酒店,今早再把孩子顺利交到费南渡手上。
期间按庄思辰授意,知情人没一个提前告诉薛眠的,说是费总交代过,算是个小小惊喜吧,让大家都全力保密。
看着面前这个绝对算得上是意料之外的“惊喜”,薛眠心头倏的一热,像掉进了一个温度有点高的泉眼里,泡得有些难受,但也有些酸涩的甜。
如果说不感动,那肯定是骗人的。
他没想到费南渡会在背后悄悄做这些。
所以这么一来,那自己昨天还挺没风度的跟他发了一通脾气,心中不爽,满腹责备,顾及的都是自己的感受,却没静下心来试着去想想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脸上火辣辣的,耳朵根一红,有点羞,还有点自责,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谢谢。”好像也只有这么一句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