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
连翘转了转头,把自己被刺字的脸对着林月纱道,“你看这里,看得清楚吧?”
大齐重犯流放西北,脸部刺字,就算九死一生有幸活下来,人鬼不鬼的,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除去秦城四十八寨的地界,姐妹们出门遮遮掩掩,不是面对不了过去,而是会给百姓们造成恐惧。
“你以为只要我们活的坦荡,就会被人接受?”
连翘也曾经这样以为,她在城里赶集,遇见了一个流血不止快有小产征兆的妇人,有心上前帮忙,然而那个妇人看到她脸上的刺字,反而哭着求她放过自己的孩子。
好心被当驴肝肺不是第一次,久而久之,这一颗热乎的心彻底寒凉。
所以林月纱问她想不想救更多的人,她不想。
生而为人,已经很艰难了,何必再为难自己。
连翘不愿意,她在周边几个村,力所能及地救人,这样就好。
“不,你想救人,虽说你曾经杀了你的夫君和婆婆,但是不代表你是个恶人,那是因为他们该死。”
林月纱一眼看穿连翘的内心,女子再强硬,也有敏感脆弱的地方,需要被认同。
“你真的这样认为,难道不是我太过残忍?”
这个问题,连翘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若不杀了那二人,还有别的其余解决的法子,有人为她说话吗?
“现在没有办法,不代表以后没有。”
林月纱暗下决定,等麻子脸造反成功上位,她定然诚恳地进谏,把大齐律法做个修改。
律法的空白是根本,重男轻女是根源,或许大齐百姓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但是若不去变革,不去挣扎,再过几百年,还是没有大变化。
“但我还是不想,救人以后,让她们继续被男子磋磨,受尽屈辱只能忍受,为夫家做牛做马的活着?”
连翘说完,露出一丝苦笑,女子不是没有觉醒之时,可惜为时已晚,如这寨子里的姐姐妹妹,最后只能走上极端。
可以依靠娘家的女子,始终是幸运的,然而她们没有依靠。
死里逃生后,来到山寨,彼此就是最亲的人。
“现在你该明白为何我们明明知道敌不过十八寨,仍旧顶风上惩治恶徒了吧?”
第一寨所有的姐妹,宁可去死,也不想再受半点屈辱,大家都是苦过来的人。
“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有一日大赦天下,你不用每日躲在四十八寨,可以随意出门,那时候你愿意去治病救人吗?”
医者是用治病救人赢得尊重,惧怕的人会有,但绝不是全部。
林月纱见连翘稍微有那么点意动,就继续道,“曾经发生的,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就算你走不出来也无济于事,我有个姐妹,她是官家千金……”
林月纱说起严妍,比起连翘,严妍的做法更加惊世骇俗,在京城里就闹出了不少乱子。
“发生了孕妇被剖腹的案子,她第一反应不是去报官,而是想法子为死者缝合,因此被误认为凶手,关入五城兵马司。”
为此,严妍没少受折磨,但是她没放弃,依然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