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猛不丁地磕在了凳子角上，眼下已经有些淤青，他拧了根热毛巾，动作温和地给她敷在淤青处。
白念雅看他认真的样子，没忍住说：“顾南哥，就磕了一下，没事，我平常总磕磕碰碰的，而且很容易就淤青了，经常莫名其妙身上就青一块，像是被人打了一样。”
陆顾南抬眸看她：“总是马马虎虎的不好好照顾自己，还想我夸你？”
“顾南哥。”白念雅咬着叉子，“你管得这么严。”
她无情又认真地补充：“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陆顾南好笑道：“还威胁人？”
“不。是真挚的提醒。”
“不喜欢我管着你？”
白念雅咬着叉子没说话。
“不喜欢也得慢慢习惯。我要是孤独终老了，那就更有心思管你了，全部的心思都用来管你，你要是再找个男朋友，就双管齐下。所以——”他拿开毛巾，扯着嘴角轻笑，“为了以后的自由，你也稍微考虑一下，是不是找我做男朋友最合适。”
白念雅啃吧了两下叉子，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提醒：“顾南哥，你不能这么急，我也不是那个说你不好的意思，就是你不是说你没经验让我多跟你说说嘛。”她戳了戳蛋糕，“追女孩子不能太急了，你要慢慢来，不然……”
她咬了咬唇：“我不会相信你喜欢我的。”
“为什么不信？”
她的手顿了顿：“不知道，就是很难相信。”
“那你是觉得我一直在开玩笑？”
“也没有。”白念雅皱了皱眉头，也不敢抬头，只是听着他的语气不太好，有些担心自己说错话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无聊的人。可是，我就是觉得。”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表达方法，“很难以相信，你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暗恋一个人有多卑微。
就算知道了也在被喜欢着，却还是忍不住不断怀疑。
你可能只是说说而已，可能只是一时兴起或者错觉，可能只是觉得孤单久了找个人陪伴一阵子也不错。
明明以前觉得，因为自己是先动心的那一个，就算被欺骗，只要能陪在他身边也很好。
当过去那些想都不敢想却又总忍不住幻想的事变成现实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变得挑剔，患得患失。
其实一直都很自私。
我喜欢你，所以希望你也喜欢我，真心实意地喜欢我。
我看不见你的想法，所以要想尽办法去证明，让自己安心。
可是，这世上最经不起证明的就是感情。
白念雅轻轻开口：“顾南哥，你喜欢我什么呢？”
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呢？
喜欢你的人那么多，怎么就看中了我呢？
陆顾南沉默着思考了片刻，缓缓道：“我不会做饭，你厨艺好。我不会铺床单，你一个人就能做好。我不会做甜品，你的蛋糕做得好看又好吃。你的长相，是我会觉得很好看的那种类型。你长得小小的很可爱，是那种让人一看就想揣进口袋里好好保护着的类型。你学习努力，很上进。你唱生日歌也很好听。你很细心，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你很温暖。”
白念雅听得一怔一怔的，也不知道是该高兴好还是生气好，他能一条条列举出她的这么多所谓的优点，可是他居然真的是因为这种乱七八糟的才喜欢她的吗？
虽说没理由的喜欢让人不安，可是这种理由，也挺怪的吧。
陆顾南抬眸，望着她的眼睛：“你是，我生命里最昏暗迷茫的那段时间里，意外照进来的光。”
“是你让我知道，原来我还可以被需要着。”
“是你让我知道，也许我还有资格去拥有幸福。”
他沉默一阵子，才低声道：“遇见你的那天，是我母亲的祭日。那天我在墓地里坐了很久，直到你哥哥来找我。”
“以前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母亲每次看见我弹琴都那么难过，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弹得还不够好，是我还不够优秀。后来我才知道，她这一生最爱的那个人，死在了去比赛的路上。父亲让我弹过的所有曲子，都是那个人曾经弹给母亲听的。是我，一直让她那么痛苦。”
“可是她从来都不说，她从来没有指责过我。”
“我不仅没有保护好母亲，还那样伤害她。就连悠悠，当年也是因为，我的不小心，才离开了那么多年。”
“我一度觉得，自己不配拥有幸福，就该一辈子活在这样的愧疚里。”
他停了下来，似乎是在压抑情绪，白念雅有些不忍，又有些自责，喃喃道：“顾南哥对不起，我不是想……”
陆顾南抬眸，温和地笑起来：“那天我也知道自己的鸡蛋羹做得很失败，可是你也没嫌弃，还是执着地吃了。莫名让我有了点成就感。”
“其实有时候我看着你，就像看见了当初的自己。彷徨又不安。所以，其实你有时候跟我使小性子的时候，我觉得还挺开心，可能是因为，觉得被信任了吧。”
“丫头。”陆顾南，“我是真的喜欢你，无论外在条件还是心理基础，我都有那么多的理由，一定要喜欢你。”
“虽然不是一见钟情，虽然有点晚。但，我的确是真心的。”
白念雅垂眸，避开他的眼神，踟蹰着说：“顾南哥，你了解我吗？”
“嗯？”
“其实，我不是怀疑你。”她顿了顿，“我是怀疑我自己。”
“我跟你说过吧，我从来没见过我的亲生父母。一出生，就只有外婆，还有舅舅。舅舅一开始对我还不错，后来他和舅妈结婚了。舅舅很听舅妈的话，慢慢的，他也不好多照顾我了。尤其是，他们还有了一个弟弟。舅妈越来越觉得，我很麻烦很多余。”白念雅吸了吸鼻子，“她会跟别人说，我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上不得台面的，我爸爸那边的人，都不承认我，只有我外婆傻啦吧唧的，还养着我，拖累他们。”
那时候，她每天出门都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瞎子，邻居的闲言碎语同龄孩子的嘲讽调侃，还有那些说不上是鄙夷还是可怜的眼神。
“时间长了吧，你知道那种潜移默化的效果吗？我就会觉得，我可能真的是，没有资格被喜欢的。”白念雅，“我真的一无是处。”
“可是你。”她屈起食指按住眼角，“你那么好，很高很好看很体贴很有耐心很招人喜欢。就连家世，我也是远远远远比不上你的。因为——”她有些哽咽，“我根本没有家。”
这样的我，你真的会喜欢吗？
陆顾南温和地把她拥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下巴抵在她额前，声音轻缓：“母亲去世之后我的家就没了，即便悠悠现在回来了，可她也有了你哥哥。我还是没有家。所以，你愿意收留我这个流浪老人，给我一个家吗？”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家。我会爱你，疼你，把前十八年亏欠你的，都补上。”
白念雅的防线彻底被击溃，眼泪无法控制地往外涌，哭声从喉咙里释放出来，她回抱住陆顾南，用力地点点头。
她哭得没了力气，抽抽噎噎地从陆顾南怀里离开，揉着眼睛：“真过分，每次都骗我眼泪，我明明平常一点也不爱哭。”
陆顾南笑着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宠溺地说：“我的丫头，眼泪当然只能在我面前流了。”
白念雅睨了他一眼，扯了几张纸擦眼睛，没说话。
陆顾南坐在地上，后背懒懒地倚在凳子上，抬头望着她：“刚刚答应了，可不准反悔了。”
“谁反悔。”白念雅，“我最有信用了。”
她把纸扔进篓子，嘟囔着：“就是，你这单也太好脱了，人家都要追一阵子的，你就，随随便便说两句，一点也没有仪式感。”
“仪式感呀？”陆顾南像模像样地思考了一下，“要不，我去准备一下，咱们找个时间，先把婚订下好了，别等会儿跟别人跑了，我哭都没地方哭。”
白念雅收着力推了他一把：“谁跑？我像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吗？不要以男宠之心度朕之腹。”她很快又补充了一句，“我会赡养老人的。”
“……”陆顾南气得失了笑，“行，本老男宠后半生就指着皇上赡养了。”
两个人收拾了一下，白念雅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要回学校。
陆顾南开车把她送到了学校门口，在一棵大树下停下。
白念雅有些奇怪，正想问他怎么在这里就停下了，侧过头突然撞上他的目光，怔了怔。
他嘴角勾着笑，声音低沉：“有点想亲你怎么办？”
“！！！”
他怎么能？这种事怎么能说出来啊？！
白念雅脸上一热，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面一退，贴着车门内壁，飞快地摇摇头。
“你不想？”陆顾南丝毫不掩饰话里的失落，“好吧，看这架势，臣应该是失宠了。”
“……”
陆顾南开着车把她送到了寝室楼下，站在外面看她上了楼后才重新上了车。
车子开出校门，陆顾南点开陆顾悠的电话。
“哥哥？怎么了？”
陆顾南想了想：“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作者有话要说：也许念念一直以来性格是不太好有点自卑，但是这跟她的原生家庭从小生长环境有关，陆叔叔就是上天派来治愈她的，其实算是互相温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