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的越来越大。
警局里,盛铭头疼的对着几个组员下命令,“先去医院等着,手术完把敖戈带过来。”
“是。”
审讯室里的气氛倒是一派和谐。
敖中天和林雅利非常配合警方,该说的都说了,包括整个贸易链在B市的所有运输点,提供了不少方向。
案情有了很大进展,两人也被暂时的秘密关押。
这件事儿目前全面压制着尽量低调进行,并没有公开。
但网上的流言走向却越来越诡异。
敖戈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那个小企鹅音箱,也没放歌,就这么看着它。
看的很认真。
他突然就回想起了那些似乎被烟头烫伤的往事。
当时敖小迪还很小,但他从记事起就喜欢听音乐,还是个娃娃的时候时常跟着旋律晃着小胖胳膊瞎扭。
每次敖戈拉琴,小胖子就围着他开始转圈儿,动作还很有节奏感,好像真的能听懂似的,可爱得很。
那会儿的敖戈,学习认真,懂事聪明,从来不让父母费心,学琴上课的时间本来就紧迫,但还是会挤出时间去照顾敖小迪。
后来,敖中天和林雅利越来越忙,直到有一天,两人要出国一段时间,敖戈又在学校参加考试没回来,家里没人了,敖小迪就被托付给了陈敬东。
让他帮忙照看一段时间。
因为住处离得近,和敖中天又是多年的生意伙伴,他对那人非常信任,就放心的把小迪送了过去。
敖戈考完试回到家,已经过了快一周,才接到这个消息,他就直接赶去了那个人家里。
当时门窗都关的紧紧的,敲了很久也没人应声。
他站在门口儿看了一会儿,把书包取下来扔到了地上。
抬脚就踹。
敖戈用上了全身力气,把门踹破了,巨大的声响后。
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屋子里乱七八糟的,地上散落着一堆空酒瓶,整个房子都阴暗的没有一丝光亮。
他皱了皱眉,大步冲了进去。
一间挨着一间。
在最后那一个憋闷的小房间里,他打开了灯。
陈敬东躺在地上,浑身酒气熏天,手里还拿着一个酒瓶子。
打着鼾声,睡的正香。
敖戈抬眼,四处看着,“小迪,你在吗?哥哥来接你了。”
话音刚落,墙角位置发出了一些细微的声响。
小孩儿似乎是藏在里面,缓慢的从柜子里爬出来,身上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
他突然就停了,像是看到了地上躺着的男人,畏惧的气息渐渐弥漫开来。
角落很狭窄,敖戈根本进不去,只好蹲在那个出口小声跟他说话。
“小迪,别怕,是我。”
敖小迪听着他的声音,又有劲儿了,克服着心底的恐惧一点点地向外挪动。
敖戈没有停顿,还是不停的说着,“哥哥在这儿,别害怕,哥哥在。”
许久,敖小迪终于探出了头,他脸色苍白,嘴角还有一小块儿淤青。
小孩儿抬起胳膊,上面的烫伤触目惊心,他抓住敖戈的手,嘴角撇了撇,委屈的流着泪。
“哥哥,我胳膊和腿都好疼啊.......”
“走,哥带你回家。”
回忆到这儿戛然而止。
手术室里的灯灭了。
敖戈紧紧地抓着小音箱,他站起身,一步步地走到门口,盯着紧闭的大门。
随着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门被推开了。
医生走出来,取下了口罩,脸上带着略显疲惫的笑意。
敖戈并没有放松,还在等医生开口,说出那句话。
终于。
“手术成功了。”
敖小迪被推回了病房,昏昏沉沉的,眼角处还有些晶莹,嘴里不停的嘟囔,“我快疼死了。”
敖戈看着他胳膊上插的管子,冷漠无情的说,“大老爷们儿还哭,我要给你录下来。”
敖小迪听见了,不爽的哼哧着睡着了。
确定他已经熟睡后,敖戈才放心的跟着警察离开了医院。
因为考虑到现在敖戈的身份,他们也不敢扣留太久。盛铭话说得很清楚,把知道的全交代一下,做个笔录也就可以了。
但敖戈还是嘴硬的很,什么都不说。
直到盛铭作出了一个承诺。
“我知道你为什么明明清楚这一切,但就是不愿意揭发。”盛铭递给他一支烟,“是因为你担心敖小迪以后会没人照顾,担心如果爸妈坐了牢,他会被人嘲笑,被人欺负。”
“但你别忘了,他是需要成长的,你要教给他的道理,不是告诉他生活里虚假的美好,而是要告诉他怎样去坚强的面对真相。”
他吐了个烟圈,“我记得你中二那会儿,说过一句话,什么圣者渡人,强者自救,那句话确实不错,但不该用在你当时的行为上。”
“那现在呢,你把自己当成敖小迪的圣人了么?他本可以当强者,却因为你,当了一个被蒙住双眼的弱者。”
敖戈抬眼看他,抽了一口烟,眉毛高高的挑着,“你凭什么说这句话是我说的?有证据么。”
“哟,我就知道,你这臭小子肯定会耍赖,所以,有存底儿。”盛铭“呵呵”笑了两声。
他好像是闲出屁了,特地找人去调出了当年的那个审讯视频,屏幕里,少年敖戈的表情和现在的敖戈脸上的表情简直如出一辙。
眉眼困倦,还都透着一股子“我就这样爱咋咋地”的狂劲儿。
他懒懒的张嘴,开始一本正经的讲道理,“俗话说得好,圣者渡人,强者自救,我是什么?当然属于强者,既然不是圣人,肯定就只会救自己,怎么可能会为了救别人去故意伤人?我没那么高尚,都说了八百遍了,我就打着玩玩,你能不能别审我了?”
视频里,盛铭憋了许久怒火的脸色也和现在格外相似,“放你的屁!你就是欠审!”
看着屏幕里盛铭气的通红的脸,敖戈说,“......何必呢,你拿这种视频,尴尬的是咱们俩。”
盛铭:“......不久之后,刑判下来了,估计就会传开,你现在的身份一旦跟这种犯罪的东西挂钩儿,就不好办了。”
他锲而不舍的出主意,“我可以帮你,小迪以后的所有医疗我全包了,只要你能把前前后后都说清楚。”
敖戈挑眉,“全包?”
盛铭嘴角抽了抽,“全包。”
“那好,我交代。”敖戈不带卡壳儿的,事无巨细全说了个清楚,不但没有不乐意,反而就像等着盛铭这个提议似的。
竹筒倒豆子,那叫一个流畅。
盛铭:“......”总觉得掉了他的坑是怎么回事,“这次你面对的还好是我,如果是钟戌,你就等着挨揍吧。”
敖戈:“殴打无辜市民,我可以告他。”
盛铭:“......滚滚滚。”
不过也难怪敖戈担心敖小迪,他这淡定从容叙述出来的真相,却是相当复杂可怕。
敖戈这知情不报反帮隐瞒的情况,在庭上也是不容乐观。
万一查了个透彻。
他不光是音乐道路就此终止,连自由都有可能被剥夺。
做完笔录的敖戈回了医院,坐在病房沙发里开始补眠。
实在太困了。
看似平静的城市里。
这个被压制隐藏的案子被人一点点的揭开了面纱,目的也很明确。
为的就是引发舆论。
两天的风平浪静,敖戈也没闲着。
郁方乔是个好帮手,稍微一个小把柄握在手里,就能让他恐惧到什么都愿意做。
比如说,郁达诚电脑上的几个秘密文件夹。
密码锁实在很难破译,明显是请了更牛逼的人,敖戈只好从郁方乔这块儿下手。
成功接收到他传过来的信息记录。
敖戈勾了勾嘴角,看来还是有规律可循的。
陆续把信息传到了“L”的邮箱,敖戈眯了眯眼睛,看着对方在线两分钟就直接下了线。
半个字儿都不想跟自己多说。
敖戈笑意更深了,看来自己的故意暴露起效了,“L”现在一定是知道这个神秘“A”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