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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Chapter 25(2 / 2)


他步伐缓慢,影子被拉成了一条线跟在身后,其实医生的话外音他能听得出来,以后需要的医药费更高了,他是在怀疑自己有没有能力拿出来。

郁檬站定,直接掏手机打电话。

“有钱多的活儿吗?”

***

温度闷热,云都挤在了一块儿,像是要合起伙儿来下一场大雨。

郁方乔刚回到家,就碰见了韩林,他神色有些凝重,直接就迎了上来。

“乔乔,昨天我看见你从警局出来,怎么回事?”

郁方乔脸上全是迷茫,他想了一会儿,恍然,“啊,我是想进去问问身份证能不能办。”

“你身份证怎么了?”韩林疑惑。

“丢了,好几天了,都没找着。”郁方乔神情低落,他自责的说,“我总是弄丢,都两次了,我这个记性怎么这么差啊。”

韩林放下心,长舒一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怎么了,竟然跑警局去了,差点儿就去跟你爸说这个事儿了。”

“你和爸爸要出门吗?”郁方乔看着他西装革履的样子,转移话题问道。

韩林:“是啊,去看一位故人,你就别管了,好好复习啊。”

郁方乔眼神温和,很乖的点了点头。

没过一会儿,郁达诚就从楼上走了下来,他一脸慈爱的摸了摸郁方乔的脑袋,“学习别太累了,适当休息还是要的,今晚我晚些回,你和你妈别等我啊。”

郁方乔从身后拿出一把伞递给他,“我看外边儿快下雨了,您打把伞,别感冒了。”

“好,好。”郁达诚连声应着。

上了车,他的脸色才恢复到了波澜不惊。

他沉声问,“郁檬在医院吗?”

韩林看着笔记本接收的信息说,“没有,他不在。”

“医生告诉他了?”郁达诚看向窗外。

“都说了,所以他没耽误时间,直接出去找工作了。”

郁达诚冷着声音,“明明老头子可以得到更好的治疗,他非得在这儿跟我怄气,能有什么好处。”

韩林迟疑了一下,“那,今天就接老爷子离开?”

“嗯,提前准备吧。”

病房内。

光线充足,暖洋洋的。

郁老头儿坐在轮椅上,还抱着那个紫色小壶,旁边的音箱里传出旋律秀美的哝声小调,他苍老的手不停抚摸着那个小壶,一下又一下。

珍贵的像捧着一个宝石。

敲门声响了两下,门就被推开了。

郁达诚走了进来,他眼神漠然,没什么情绪的叫了一声,“爸。”

郁老头儿转过身,脸色僵硬,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恶魔,他开始慌乱的向后退去,手急切的把着轮椅,怀里的壶不小心就落在了地上。

老头儿顾不得惊慌,弯腰就要捡,虚弱的身躯没稳住,愣是倒了下去。

郁达诚皱了皱眉,似乎对这种状况有些反感,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别扭的伸手要扶老头子,却被狠狠的推开了,“你滚!滚开!别挨我!”

郁达诚的耐心瞬间告罄,他朝门外喊了一声,“让他们进来,直接把老爷子抬走。”

郁老头儿抬起头,眼里全是红血丝,“檬檬呢?!你把檬檬弄哪去了?!”

郁达诚沉默了一下,微微弯腰,贴近老头儿的耳边,“我觉得,您没有必要恨我,毕竟,当年你并没有站在他那一边,对吗?”

郁老头儿的眼眶直接红了,“你怎么还有脸说这种话?!”

“我为什么没有?他做错了事,受罚是应该的,你们每个人都清楚的很,我是为他好,现在反而来怪我,也太不厚道了些。”

郁达诚转过身,不再看地上的老头儿,直接摆了摆手。

“走吧。”

天色昏暗,明明刚过中午,阴森森倒像是傍晚时分。

郁檬站在办公室,有点儿着急,他看了看面前一脸沉重的霍忧思,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半天,霍大佬发话了,“我不同意。”

郁檬不解,“为什么?”

“你还敢问为什么?卖歌这种事你身为一个专业学生,本来就不该做,明白么?!”他气的把笔都撅断了,“这叫欺骗!一旦卖给别人发行,你就是在欺骗大众!”

怒火一上来,就控制不住,他音调越来越高,“你怎么想的?谁给你出的主意?!你缺钱可以跟我说,多少我都资助,但是连找那个人卖歌的法子你都能想出来!郁檬!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郁檬抿嘴,脸上有一丝知错,但并不打算改的表情,“我不敢坐过山车,不敢坐跳楼机,不敢蹦极。”

霍忧思:“......”

这一根筋的小子,原本想要告诉他的事情根本不太好说。

他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你爸又来电话了,说是申请必须通过了,他把你机票都买了。”

郁檬垂下眼睫,安安静静的,“霍导师,谢谢您,没事,直接通过吧,这毕业证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他认真的鞠了一个躬。

“谢谢您一直提携我,我已经把作业发给您了,是刚刚创作好的一首,本来想卖掉的,但是您说的对,身为一个音乐人,这样做确实不对。”

郁檬表情淡淡的,“郁达诚这个人我很清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估计要用什么事情威胁我,我得先回医院一趟。”

他转身,“再见,霍老师。”

霍忧思看着他的背影,削瘦的能看见骨头,却在很久以前就扛起了这么多的东西。

不容易,却从来没有怨恨过生活,身处泥潭,却依然在挣扎着向上。

令人心疼。

他打开那个邮件,第一页就是歌词。

霍忧思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认认真真,越看眉毛皱的越紧。

这和他以前的词曲状态完全不同。

黑暗,阴郁,愤怒。

这些极端可怖的词加上格外诡异扭曲的旋律,霍忧思有些担心。

郁檬压抑的时间太久了,总会有爆发的那一天,发泄出来是好事,但莫名的,他不是很希望这一天会到来。

郁檬就像是站在海中央,不管朝着那个方向走。

都是深渊。

***

郁檬回到医院,病房里只有一个人。

是郁达诚。

他态度很好,嘴角还带着笑意,“谈谈?”

郁檬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没有放下包,率先走了出去。

前后脚的功夫,郁檬刚跟着郁达诚离开,敖戈就到了。

进了病房,没有人。

正要询问,就看见一个护士走了进来,开始收拾床位。

敖戈觉得事情不太对劲,直接问,“住在这儿的那位爷爷呢?”

护士边收拾边回答,“转院了,他儿子来了,说是要把他送国外的顶级医院治疗呢。”

敖戈顿了顿,“那个男孩儿呢?”

“你是说郁檬吧?那小孩儿是真懂礼貌,就是看着凶巴巴的,特高冷,好几次跟他搭话就只回个嗯嗯哦哦,看他爸爸那么温和,怎么儿子跟他完全不像啊。”护士的话挺多的,看来是憋了很久的肺腑之言。

敖戈又问了一遍,“他去哪了?”

护士回想了一下,说道,“刚跟他爸一起走的,没多久,也就几分钟吧。”

敖戈抬脚就冲了出去,懒散的样子不见了,他眉眼冷然,一种即将失去什么的恐慌感瞬间袭了过来。

他不想相信这种莫名其妙的直觉。

出了医院,一片空旷,已经没人了。

郁檬坐在车里,手机不停的震动。

他拿出来,上面备注“藏獒”的号码闪烁着。

郁檬就这么一直看着。

没有停顿过,不接就继续打,锲而不舍,坚定的似乎要把手机打爆才罢休。

郁达诚也听见声儿了,侧头问,“怎么不接?”

郁檬目光不移,敷衍的回他,“这不是你该问的事儿。”

郁达诚:“......”

到了那栋奢华的别墅,进门。

有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样子也是在等郁檬。

梁倩率先开口,“你来了?快坐。”她旁边的郁方乔神情紧张又担心的看着他,想说什么又因为畏惧没出声,眼神相当纠结。

郁檬也不客气,直接坐下了,开门见山,“说吧,爷爷现在在哪,要让我们去哪个国家。”

郁达诚微微笑着,“你说,如果当初直接就同意,我犯得着去麻烦你爷爷吗?”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感叹,“国外的生活不见得比现在差,恰恰相反,你会接受更好的教育,你爷爷也能进入更好的医院疗养,这么两全其美的事儿,你何必纠结?”

“既然现在你也同意了,我就先跟你说明白,你们直接去伦敦,那儿有我一个朋友,他家小孩儿跟你小时候还一起玩过,你肯定熟。”

“还有就是,保护好自己。”郁达诚后知后觉的装出一副父亲慈爱的样子。

梁倩在一旁补充,“就怕你人生地不熟,特意给你找了个相熟的伙伴,还能有个照应。”她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更重要的一点,需要提醒你,就是不要擅自回国。”

郁檬面无表情,“为什么?”

梁倩眼神柔和,看似真诚的解释,“你想回来,你爸可以帮你安排,就你自己单独回的话,怕有危险。”

郁檬笑了笑,“现在这种法治社会,能有什么危险呢?”

“你爸毕竟是生意场上有头有脸的人,社交复杂,万一得罪个什么人,就专挑你爸的弱点针对呢!到时候你出点什么事,那......”

梁倩还没说完,就被郁檬打断了,“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的确是他的弱点。”他抬起下巴,眼底全是嘲讽,“而且是一个能毁了他的弱点。”

“我挺疑惑的,你们到底是有多蠢,竟然跑来威胁我,跟我谈条件?”

郁檬不慌不忙的倒了一杯水,润了润嗓子,“以前他因为家暴被我告上法庭,却连庭都没上,直接给我扣了个诬陷的帽子,之后成功当上了梁家的上门女婿。这件事儿,如果真要重新翻出来,现在的网络舆论这么厉害,你们再有本事也压不下去。”

“还有,梁国安,也就是你的岳父,他有听说过这个案子,但具体细节却不清楚,对我的存在,也只是认为是你前妻留给你的遗孤,当然,这些他肯定能接受。”

“但是你家暴,蔑视法庭,颠倒黑白这些事,他一定会追究。”

“因为他是个要面子的,是绝对不会允许家族里出现像你这种败坏门风的人。”

郁檬缓慢的语速,淡然的态度,像是在对别人的事情进行分析,他慢吞吞的做了个总结,“我没死,也没失忆,以前医院给我的伤情诊断书也还都有记录。”

“以及妈妈当年去的那个医院,主治医生我现在也有联系,想要重新告你,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之所以一直没动静,是为了爷爷,希望他不被打扰。但是你却把这个平衡打破了,你说,你蠢不蠢?”他嘴角勾起一丝轻描淡写的弧度,冰凉的直戳人心。

郁达诚的脸青了白,白了红,被气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浑身颤抖的拿指头指着他,抖了得有十几秒才开口,“你,你是要气死我吗?!”

他怒吼,“我打你是在教训你!你是我儿子!犯错了当老子的就不能给你点儿教训?!我不打你你能改吗?!”

“我什么都给你最好的!就打了你几次你就记心里了?!平时对你的好你就都忘了?!”

郁方乔赶紧给他递上茶,安抚道:“爸,您别生气,哥哥说话本来就这样儿,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别放在心上。”

“你还替他说话?!当初他干了什么事儿你难道忘了?!”郁达诚一巴掌拍桌子上,“你想跟我翻旧帐,行,就算你拿这事儿告我,根本原因是什么?是在你!乔乔可是你弟弟!你做了什么?!你差点把他卖了!”

郁檬歪头想了想,情绪没什么波动,他眼神淡淡的看向郁方乔,清秀温和的少年低着头,没有直视郁檬的眼睛。

片刻,郁檬轻笑了一声。

他说,“对啊,我差点儿把他卖了,现在挺后悔的。”

梁倩的眼眶瞬间盈满了泪水,她抱住郁方乔,嗓音里带着哭腔,“为什么还提这件事!我想起来就后怕!我好好的儿子!但凡当时出一点差错!没救回来,他就被你毁了!”

郁达诚也冷笑着看他,“现在说后悔?晚了。你现在已经成年,一旦落实,你这就是犯罪。”

被这两道目光刺着。

郁檬还是很轻松的摇摇头,他认真的解释,“不,你们误会了,我后悔的是,为什么那天我犹豫了一下,没把他卖了呢。”

他看向郁方乔,眼角还挂着凉丝丝的笑意,“梁家小少爷,值不少钱呢。”

郁方乔浑身开始发抖。

他脸色苍白,似乎被这样的郁檬吓到了,起身就冲到了楼上。

郁达诚被气的头疼,脸憋的通红,他把机票往桌子上一甩,“你给我立刻老老实实离开这儿,老头子已经送上飞机了,你不去也得去,行了,赶紧滚!”

郁檬拿起机票,静静的离开。

把身后女人的哭声和男人阴冷的目光都关在了门内。

刚出门,雷声轰隆。

下雨了。

不算大的雨,细蒙蒙的,空气中全是淡淡的白雾。

雨水冰凉,顺着郁檬的头发往下滴水珠。

他胳膊上缠着的绷带不知怎么的就渗出了血,明明已经愈合了的伤口,为什么呢?

郁檬疑惑的看了一眼,又继续走了。

有点儿疼,但是它让自己更清醒了。

他慢悠悠的在路上走着,本来习惯性的要走向医院,却猛地意识到,那儿已经没人了。

那就回家好了。

他一直都很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走出很远,才打了个车回到已经有些日子没回的胡同里。

顺着有些湿滑的青石板,他步子闲散。

一股子植物被冲洗的味道袭来,很好闻。

干净,又有种古老的陈旧。

郁檬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见那儿杵着个人。

他身上穿着件宽松的黑色毛衣,风骚的露着锁骨,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头发已经湿透了,贴在脖子上,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流着,消失在领口里。

锁骨上的点点雨痕跟着他的动作,像是覆盖了一层柔光。

很性感。

他走近,眉眼雾蒙,嘴角还勾着那丝熟悉的弧度。

郁檬在心里夸了一句,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的确很有味道。

比自己要帅好多。

“你怎么在这儿?”郁檬问。

敖戈哑着嗓音,在雨声里却显得很清晰,像是贴着耳朵说似的,“我在等你。”

郁檬抬眼,看着他漆黑的瞳孔,脸上露出了一抹从未出现过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像小孩儿似轻快的笑,“你演偶像剧呢,明明屋檐底下可以遮雨,你非得站外边儿淋,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敖戈也跟着笑,眼底像是坠入了星光。

他说,“因为我想让你看见,然后心疼我。”他顿了顿,“接着带我进去洗个澡,换件衣服,最后如果能睡一觉,就更好了。”

郁檬伸了伸拳头,“想挨揍吗?我这一拳下去,你可能会死。”

这熟悉的挑衅。

敖戈很配合,他也伸手拽起郁檬的拳头,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胸口,眉眼散漫,带着丝懒洋洋的坏笑,他低声说。

“檬檬拳下死,做鬼也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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