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郁檬就起床了。
他晃晃悠悠地出了门,像个晨起遛弯儿的老大爷,背着手逛到了胡同口儿的早餐店。
来福包子铺的老板是个一笑满脸褶的大叔,他不等郁檬开口就包好了一个小笼子,直接递给了他。
“又这么早啊?回去跟你爷爷说一声,下午胡同口儿约棋啊。”
郁檬接过早餐,顺手往门口的招财猫肚子里塞了十块钱。
“好咧,没问题。”
阳光冲破了层层晨雾洒在老街上,噪杂声起,人开始多了起来。
郁檬冲老板摆了摆手就回了家。
他还是没有去学校上课。
而是在八点的时候去了市中心的一个科技公司。
郁檬走到前台,礼貌的开口,“姐姐,请帮我再约见一下郁达诚。”
前台小姐看了看这几次三番来等着的男孩,叹了口气打了个电话。
等了很久,才下来一个黑衣男子。
郁檬一点儿也不急的跟在他后面上了电梯。
他看了看旁边的黑衣人。
确实很有气势,只是他实在不太懂郁达诚这么个小商人为啥非要装逼。
雇了一堆保镖。
好像他自己是个什么政界神秘大佬。
挺好笑的。
门打开,就是一个豪华大气的办公室。
郁檬表情冷漠,直接走过去坐在了客椅上。
对面一副精英模样的中年男人把手里的资料放在了一边,喝了口茶,说:“如果还是要让我回去见老头子的话,我劝你免了,我这边儿真的忙,没那个时间。”
郁檬看他的眼神像在看空气,一点感情都没有,他把一张纸直接拍到郁达诚面前,“不用你回去,我家地板比较干净,不适合你的脏鞋踩,你照着这个念了就行。”
郁达诚眉毛抽了抽,拿起纸看了一眼,半晌出了声,“让我念也可以,你得答应那个条件。”
郁檬点点头,“答应,你念吧。”
他直接掏出手机对准了郁达诚的脸,开始录像。
郁达诚得到承诺,很配合的清了清嗓子。
“爸,好久不见,我现在在国外,实在是忙的很,而且这边信号也不好,很难与外界联系,一旦我出去了,就回去见您!多注意身体!别喝酒啊!”
录像结束。
郁檬起身就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我给你打的钱为什么不用?”郁达诚的声音有些冷。
郁檬说:“嫌脏。”
他甩门就走,把郁达诚愤怒的拍桌声关在了里面。
出大楼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烈日当空,又开始热了,太阳照的郁檬脑袋晕晕的。
他硬撑着骑上山地车回了学校。
刚上大一没多久,音乐学院里的课也不是很多,但是郁檬经常性的旷课还是很显眼。
国音位列八大音校前三,很难考,郁檬高中三年拼死了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每天做题。
终于成功考进了作曲系。
凭借自己能力考上的郁檬,却很奇怪的并没有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音院的活动也不参加,课也不去上。
被众多导师期待的天才作曲少年,好像突然变成了空壳子,整天混在地下乐队敲架子鼓,专业几乎放弃了。
他的转变很突然。
一点儿预兆都没有。
那个站在艺考考场上一脸平静的说出“创作是我活着的方向”的少年,似乎不存在了。
郁檬擦了擦头上的汗,眼神习惯性的放空,慢吞吞的骑着车回到了陌生的校园。
他打算直接去排练室。
艺术楼第九层,是专属他们的地盘儿,原先本来是个乐器房,但是因为很久没乐器生使用,就被他们申请成了乐队排练室。
许多大小会议也基本在这儿进行,算个小秘密基地。
刚到门口,郁檬习惯性透着玻璃门往里看了看,正要进去,发现里面只有一个人。
还是不认识的。
他的脸隐在光线里,身型挺拔,穿着件白衬衫,很随意的挽着袖口,衣领也松松的开着,露着锁骨,骚里骚气。
一个转身,他提起了一架黑色的大提琴,晃晃悠悠地坐在了凳子上。
跳跃的阳光照到了他的脸。
轮廓清冷又高贵,像个中世纪的骄傲绅士。
他坐的端正又放松,屈着两条长腿,扶着大提琴,手指懒洋洋的调着音。
优雅的气质,高冷的气场。
以及漫不经心的眼神。
好像在哪见过。
郁檬刚掏出手机,准备问问情况,就听到了一声低沉空灵的弦音。
他拉着琴,但是并不投入,闲散又怠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一次见到这么不严谨的大提琴手。
但那厚重的弦音却渐入佳境,似乎在诉说一个苍凉的故事。
明明是沉重古老的琴音。
却更像午夜里的华尔兹舞曲。
似乎看到优雅的刽子手拿着带血的匕首,在尸体间静静的跳舞。
能把这曲子拉的这么变态,绝非常人,郁檬靠着门框,一边评价一边手指不停的发着信息。
柠檬不酸:什么情况,排练室怎么成大提琴房了?
好半天,简天真回了消息,是条语音。
郁檬贴到耳边才听清楚,那激动的吼声简直要从手机里扑出来。
“郁哥!没来得及跟你说!排练室被人抢了!听说是弦乐系的!我们也是刚接到信儿!正在赶过去的路上!你别冲动!别硬上!先跟他周旋着!”
郁檬:“......”
抬头的一刹那,琴声已经停了。
面前隔着玻璃门,杵着个人。
他正一脸似笑非笑地盯着郁檬看。
对视间,说了一句。
“你在偷窥我?”
听着这耳熟的声音。
郁檬脑子里很快跟那个欠儿逼对上了号,“啊,是你啊。”
男人轻笑两声,直接拉开了门,优雅的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真巧,你是来找我道歉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