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笈心里好奇越来越重,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与张华德先生那点小过节不值一提。我也不至于为了此事专程请您来谈谈。如果只是我,和张家的那点摩擦过去也就过去了。关键的问题在于张家对菲菲的所作所为。菲菲是我的学生,我自然要为她讨个公道。”
张肃行闻言露出惭愧和悲伤之色,先对徐云笈苦笑了一下:
“叫徐真人费心了。这本来是家里人的事,结果倒叫您来斡旋……菲菲能遇上您这么个好老师,是她的幸运。”
徐云笈冷眼瞧着,竟然颇为真诚。
他说了这一句,便去看对面的李菲菲,表情复杂而内疚:
“菲菲……这个事情,说起来我都没脸在你面前提。我……不配做你的外公啊。当时那样的情形,你妈妈来找我的时候,已经是你受伤两天后,你舅舅跟我说晨然绝非故意,只是害怕之下一时失手。我错信了你舅舅……”
“张家主,回忆往昔就不必了。”
李菲菲抬手打断他,没什么表情,
“亲戚那一套,还是请您收一收。从我和妈妈离开张家开始,我们就不再是家里人了。你有你的立场和私心,我明白。你是错信了张华德,还是不愿意不相信他,这是你的事情。毕竟一个已经废了的外孙女比不上您宝贝孙子,我也明白。你和我之间也没什么亲情可叙,还是彼此坦白点,直接商量解决办法比较好。”
她说完,张肃行颇有些哑然的样子,半晌怔怔地苦笑了一下,端着茶杯一饮而尽。
徐云笈看气氛沉凝,开口道:
“就像菲菲说的,以前的事情掰扯不清楚,不如直接说说解决方案。菲菲的意思是,希望张家给她道歉。”
“这是肯定的。”张肃行立刻道,“我自然会跟菲菲好好道歉。”
“你道歉只怕不够。”李菲菲摇头,“你偏袒张晨然劝我别再折腾,张华德说我撒谎想敲诈张家的东西,张晨然……亲手将我推出去抵挡凶兽,致我丹田破损。”
她抬眼,直勾勾盯着张肃行,被压抑得很好的恨终于泄露出来一丝:
“我要你们,全都当众给我道歉!”
张肃行表情僵了一僵:
“当众……”
“自然。当初张华德可是和不少门派家族说过我贪心,从张家敲诈了许多灵器。”李菲菲冰冷地看着他,“如今难道不该当众道歉吗?”
张肃行长长地叹了口气,苦笑:“我可以。也是我欠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只是你舅……华德他的性子,只怕不会答应。晨然也是一般脾气。”
“那是你的事。我只需要得到道歉。”李菲菲寸步不让,“今日若非老师帮我,你绝不会坐在这里跟我谈,绝不会承认你张家错了。你们就不是那种会反思自己、讲公道的家族。愿意在这儿和我掰扯,是你们怕老师对你们如何。我现在既然狐假虎威,不如狐假虎威个彻底。我的要求自认为不过分,你们只要照做就好。不管怎么说,都老老实实给我道歉,以后也别动什么报复回来的心思。否则……呵。”
还挺霸气。
徐云笈看了一眼这姑娘,笑了。
小姑娘战斗力max,倒是都不用他多说什么。
果然张肃行在犹豫踌躇后答应了,表情很是疲惫:
“……也罢。经此一遭,我也该好好管束管束他们了。我这个家主这些年年纪大了,精力有限,忙着公司的事情,下面枝繁叶茂渐渐就管不住了。家大业大难免就有纨绔子弟出去惹是生非。这次的事,给他们,也是给我个教训,以后必须好好约束家中子弟。——我这话说出来,可能你们以为我是为了说好听的让你们消气,其实不是。摊开了讲,说什么道德水平都是虚的,我如今讲这些你们只会说我唱高调。但这次的事情证明了,华德也好,晨然也好,被纵得过了,那种性子容易踢到铁板反而伤到自己。我就是从自私的角度,也会好好约束。”
很是掏心掏肺的模样。
然而徐云笈和李菲菲都不是容易感动的人,听了半天没什么反应。他得不到捧哏,也就渐渐不说了,只问:
“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自然。”
李菲菲一双眼这会儿亮得惊人:
“我要和张晨然公开比试一场,限制条件——在不杀人的情况下无限制。”
张肃行脸上肌肉一颤:“这未免……有些过了。”
“哪里过了?李菲菲反问他。
“菲菲,我知道你恨晨然害得你丹田破损,你是不是打算也毁去他的丹田?可是晨然是我的孙子,你的表哥,而且毕竟是张家这一代最有天赋的。可以用其他条件替代吗?”
李菲菲冷笑:
“我确实想要以牙还牙。可我不过是登堂初期,他张晨然是登堂后期,说不定输的是我呢。张晨然占着这么大的实力优势,你还怕他被我害了,未免太不信任他了吧?而且,他是张家最有天赋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和他一样的双灵根,被毁的时候也不见张家心疼。如今还没比,张家主倒是先心疼上他了。”
张肃行转向徐云笈:“徐真人……”
“我说了,我只是来做个中人。菲菲的条件是她自己决定提的,只要不过分,我不干涉。她只有这两个条件,够克制的了。”
言下之意就是觉得李菲菲并不过分,徐云笈是支持的。
张肃行哑然,皱着眉思忖良久,表情不太好看,到底咬牙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