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能哄的官家开怀一场,也不算白费了笔墨。”
乐容听他提起羊汤,想来他刚刚忙完估计也是饿了,便又问他道,“官家想喝羊汤了?那何不让张内侍去知会尚膳局的做了送来?”
赵祯却想都没想便拒绝道,“还是罢了。”
“为何作罢?”
乐容实在不解,他为天下百姓操劳,因何连一碗羊汤都喝不得了?
赵祯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耐心解释道,“这个时辰要是吩咐尚膳局做羊汤,还需当场宰杀一头羊,实在麻烦。此外,朕身为皇帝,一时随意索取,便会让伺候的人看成惯例。朕若今夜要了羊汤,尚膳局便会夜夜宰杀肥羊以备不时之需。一年下来便要屠宰数百只羊,一旦形成定例,日后宰杀之数不堪计算,为朕一碗饮食,创此铺张浪费之恶例,大可不必。”
闻言,乐容由衷赞许他道,“官家仁明。”
听君一席话,她这才知晓原来有着皇帝的身份也未必像别人想的那般自在得意,一个明君,一言一行俱要以天下为先。
大到丧子不能过于伤心,小到一碗羊汤都无法随意享用。
这样想着,未免更加心疼起赵祯来,想他这般被规矩束缚的久了,日子过得也很累吧?
在琼华阁这些时日以来,赵祯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自然想着投桃报李,她也要对他更好些才是。
因着羊汤的事,乐容第二日一整日里心都揪着,到了晚间她独自用饭时,盯着与饭食一齐送来的糕饼盒子出了神。
似是想起了什么,乐容急急屏退了众人,寻了些油纸来,将糕饼盒子里的点心各种口味都挑了几个包了起来。
她将点心藏在腰间,贾婆婆进来见她肚子鼓起来一块,吓得连忙上前询问,“娘子这是怎的了?怎生鼓了这么大一个包?”
乐容尴尬解释道,“晚膳用的多了些,肚子涨罢了。”
见她鬼鬼祟祟,贾婆婆狐疑地盯着她肚子上鼓起来的那一块瞧,但也未再说什么。
受不住贾婆婆的目光审视,乐容忙捂着肚子溜去了寝殿。
将纸包藏在了妆台旁的橱柜里,又上了锁将钥匙藏好,才放心地出去了。
近几日赵祯政务繁忙,晚间都未得好好用过膳。
虽说已是春日,但夜里更深露重,时常批完折子,他都觉得饥寒交迫,偏又不能坏了规矩,只得忍耐着。
今日他照常忙完便去了琼华阁,刚一到地方,乐容一反常态,没说几句话便要带着他去寝殿,说是白日里画画乏了,想早些安置。
赵祯由着她拉着自己进了内间,乐容吩咐众人道,“你们都先退下,我要与官家说些体己话,都不准在门外候着。”
张茂则担心赵祯的安危,迟疑着不远离去。
赵祯见她一副神秘模样,便笑着对张茂则道,“朕也有些体己话要与张娘子言语,你们便都先下去吧。”
待到众人出去后,乐容仔细附耳在门框上听着动静,确认人都走远了后,又将门从里头栓上。
这才放心的把橱柜里的东西取了出来,献宝似地捧到了赵祯的面前,用眼神示意他打开纸包。
赵祯将油纸张开,发现里面原是包了各色的糕点,心中一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柔声道,“你这个小鬼灵精!好端端地,怎会想到藏这些个糕饼给朕?”
“官家这阵子操劳国事,日日都很晚才从文德殿出来,晚膳不曾好好用,人也饿瘦了一圈。想来官家批完折子也饿了,乐容知道官家不愿坏了规矩,可这些东西都是偷偷藏的,没别的人知晓,官家便放心享用罢。”
见赵祯还是未曾动作,乐容又道,“便是真被旁人知道了,说是臣妾胃口大,吃的多了些就是。”
赵祯只觉得她率真至极,便问她,“因着朕时常来琼华阁,前朝后宫对你非议不少,此事若是传出去,你不怕他们再诟病你吗?”
乐容却不屑道,“他们要说便说就是了,嘴在他们身上长着,臣妾又左右不了。乐容只管官家是不是吃饱穿暖了,至于其他人说什么,臣妾才不在意。”
“这般任性,想来是朕把你惯坏了。”
虽是责备的话,却是含着笑意说出口的。
乐容也笑了,“那是!自然是官家给的底气。官家是天底下最贤明的君王,绝不会行差踏错,便是今日坏了规矩也是乐容坏的,谁都不能污蔑了官家去。”
说完便挑了一个梅菜猪肉松馅的小酥饼,举到他面前,娇声道,“官家快尝尝。这个是梅菜馅的,咸香可口,一点都不腻味儿!”
赵祯接过糕饼,咬了一口,味道果然如她所言,可口的很,让他食指大动。
吃完了这个酥饼后,赵祯又接连吃了四五个,每个味道都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