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宁知遥就蹲在院子撒欢追着萤火虫玩时,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宁知遥回头,蹲下身望着那东西,扭头对一旁洪婆道:“洪婆婆这个是什么呀?”
洪婆打着灯走过来,将东西往堆放杂物的屋子里挪了挪:“这是小孩子用的摇椅。”
“小孩子?”
洪婆笑:“是阿婆我的。”
宁知遥左右张望,可是她来了那么久,这里除了洪婆婆的丈夫以外,就没有其他人了:“那他现在在哪呀?”
上好门锁,洪婆动作一顿,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走丢了。”
她一边拉起宁知遥往屋里走,一边解释:“二十年前和你差不多大的时候就走丢了。”
洪婆告诉她,十五年前的一场暴风雨前夕,她与孩子他爹忙着收拾农务,以此来减少损失,一时间没有闲工夫这孩子,谁料就跑不见了。
他们冒雨上山寻了许久都没找到,孩子他爹因为上山寻人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跌倒了骨头,后来走路就不方便了,年轻时倒也还好,现在年纪大了,各种毛病也就出来了。
“孩子的尸骨至今未找到,我心存侥幸,就当胜儿还在某个地方活着……”
话还未全部出口,老妇人已经怆然落泪。
宁知遥瞧见洪婆落泪,顿时手忙脚乱,想了许久也憋不出一句话:“洪婆婆,我……”
被她一脸为难,笨嘴笨舌的模样逗笑,老妇人吸了吸鼻子,抿唇笑道:“谢谢遥遥。阿婆现在已经不难过了。”
小姑娘眨巴着眼,仔细抬头去辨别洪婆婆脸上的情绪。她歪了歪脑袋,可是婆婆虽然在笑,但遥遥还是觉得她很难过。
恰逢这时,屋子另一头传来叶即景呼声,和洪婆打了一声照顾,小姑娘立马撒开腿就朝声音方向跑了过去。
望着那小小的背影,不自觉又和记忆中那蹦蹦跳跳的背影重合,她一度差点落下眼泪。
若是她的胜儿还活着,只怕孙儿都这般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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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大魔头将宁知遥叫到跟前自然不是为了什么正经事,瞧见她进来,直接将衣服丢给她,语气中带着命令的意味。
“上回你扒着我睡着了,上面全是你的口水,给我洗了。”
叶即景这随手一扔刚好将小姑娘整个人罩住,宁知遥挣扎许久才从衣服里探出脑袋,她呆头呆脑,似是不确定:“遥遥洗吗?”
大魔头坐在榻上,翘着二郎腿,冷冷地瞧了她一眼:“嗯。”
从前师父说什么也不让她洗衣服,越是不许,小姑娘越是来劲,可和师父数次请求未果,她只好放弃。
瞧见叽叽那么信任自己,小姑娘倏地瞪大眼,抱着衣服满心欢喜地跑出去:“好哒!遥遥一定会洗干净的!”
这反应倒是让叶大魔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还想着若是不答应怎么威胁才好。
瞧着那个欢天喜地撒欢跑的背影,大魔头疑惑,洗个衣服而已,她……那么高兴做什么?
恰好洪婆婆也有些衣物要洗,两人就蹲在院中,旁边放着一盏灯照明。
似乎看不下去小姑娘这粗暴的洗衣方法,看起来应该价值不菲,她忍不住提醒道:“这衣服要不阿婆来洗?”
宁知遥:“不行,遥遥答应叽叽一定会亲手帮他洗干净的。”
小姑娘特地强调了“亲手”二字。
洪婆婆只好作罢。
待到两人洗晾好衣物后,宁知遥正准备端着盆往屋里走,却瞧见洪婆婆拿着什么东西,走到了院门旁。
她好奇地跟上前,只见门的一边已经挂好了一个红通通的大灯笼,灯笼下的流苏随着夜风飘扬而起,洪婆往里面搁了灯油。
宁知遥环顾四周,村中几乎所有的院子都熄了灯,路上也没人走动,她不解道:“洪婆婆,大晚上的为什么还要在门前挂个灯笼呀?”
老妇人仰面盯着火光,陷入了沉思,直到宁知遥开口唤她这才回过神。
她长叹一声:“从前我和老头子太忙了,胜儿一个人无聊,就喜欢往外跑,经常忘了时间,等到太阳落山后才回家,我怕他瞧不清路,就会在院门前挂个灯等他回来……”
宁知遥眼神一暗,可是洪婆婆根本不知道那个胜儿究竟是不是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