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治疗范广的妻子,裴安最近也?在凤临城。他出?来迎接时,云栩栩愣了?一瞬,随即捂上嘴,假装惊讶道,“裴大?夫,您受伤了??怎么瘦成这?样?”
上次见面,裴安还只是没有精气神,现在已是瘦骨嶙峋,两颊凹陷,和电影里的丧尸差不多。若不是一身气场还在,谁都看?不出?这?是那位温文尔雅的裴大?夫。
裴安已经没力气反讽回去。从九阶秘境回来后,他一直没睡过,无时无刻都在承受着死亡的痛苦,他揉着额头道,“那时候,我真该让你杀死我。”
“呵,”拽走怒气冲冲瞪着裴安的小丫鬟,云栩栩先一步走进医馆,声音远远传来,“我也?说?过,不会让你轻易死的。”
出?来后,司空渊询问?她,如?何处置现实?中的裴安。云栩栩选择什么都不做,毕竟要打仗了?,最需要医生。而且,在幻境定下的惩罚已经足够,不必做更多。
快走几步,裴安追上云栩栩,问?道,“圣女是想问?医道的事?你现在修至哪一步了??”
比起其他花里胡哨的功法,医修十分单一,只需要学习一件事——将灵力转化为人体需要的东西。
打个比方?,人体是房子,灵气则是材料。医修做的事,便是将原料转变成钢筋、水泥、砖,修复破损的房子。
裴安是北洲最好的大?夫,现在算是云栩栩的老师。事关?专业范畴,云栩栩很认真,她严肃道,“我似乎能将灵力转化了?,但具体还不清楚。”
虽然听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时,云栩栩发?现很多问?题。比如?一个人手断了?,她不仅要将灵力化成血肉,还要连接神经、血管,具体操作非常复杂。她有时觉得自?己学会了?,有时又觉得没有。
“这?种情况,你可以试试,”掀开帘子,裴安带她走到?医馆后面的房间,指着一个受伤的修士道,“先用他试。”
裴安指的那个修士,膝盖以下的两条腿都没有了?,人也?奄奄一息。但是身上有一股青草味,裴安迎接她之前,应该就在治疗这?个人。
云栩栩皱眉,“什么意思?直接操作?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没有任何把握。”
医修无法伤人,彻头彻尾是个谎言,只是医修们为求自?保,编造出?来的。他们的灵力虽然温和,但手法却不一定,如?果?医修故意割开动脉,患者仍然会受伤。
所以,云栩栩不敢动手,这?是一条命,不能毁在她手里。
裴安皱眉,面露不解,“就是因为您不会,才要尝试。进而找到?问?题,加以改进。医修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以看?出?来,裴安是真的困惑,他不觉得拿别人的命修行,哪里有问?题,但云栩栩做不到?。
现代社会里,医学生变为医生,要走很长一段路。先拿小白鼠练习,再在大?体老师上操作,还要观察临床老师的手法,最后才会亲自?操作。
不可能学医一个月,就上手术台,美其名曰锻炼手艺。
云栩栩摇头,“我不能这?样做,有没有死尸之类的,让我先试一试?”
“为什么用死尸?”裴安道,“尸体没有经脉,血肉也?不会流动,在尸体上尝试没有任何意义。”
云栩栩:“那兔子猴子呢?”
如?果?对方?不是圣女,裴安已经发?火了?,哪怕现在,他也?隐隐透出?不悦,“圣女,这?是医道,不是儿戏。无论眼前是谁,哪怕是孩子是孕妇,你也?该毫不犹豫动手。你如?此犹豫,难道是害怕了??”
云栩栩看?着裴安,终于明?白,什么叫“道不同不相为谋”。
修真界的医道,表面是修医,实?则是修长生。医修本?人为了?更进一步,不惜伤害别人,就像裴安会制造出?人狼。归根结底,他们是渡自?己。
而她修的医道,是渡众生。她做的每一件事,只为救更多的人。
每个人走的路不同,云栩栩不愿评价,也?不想解释,她只是后退一步,“今日打扰裴大?夫了?,告辞。”
说?完,她似乎不愿意多留一秒,便匆匆离开。裴安看?着瞬间飘走的白色衣裙,陷入沉思。
……
回到?圣宗后,云栩栩一直没说?话。她躺在软榻上,眼前端着竹简,好像在读,实?则没看?进去一个字。
她在困惑。
整个修真界,只有裴安这?样想,还是所以医修都这?样想。如?果?全部医生的目的都是提高修为,而不是治病救人,那这?个世界,未免也?太冷酷了?。
正想着,软塌一沉,身旁出?现一个玄色身影。司空渊躺在她身边,将她搂进怀里。
四周顿时充满了?冷冽的寒气,云栩栩钻出?脑袋,抬头盯着对方?的下巴,轻声问?,“很累?”只有在耗费大?量灵力、经脉动乱时,大?魔头才会这?样抱着她,平息体内的疼痛。
“嗯,处理点事情,”司空渊按着她的头,不让她看?见他漆黑阴冷的瞳孔,漫不经心地反问?,“今天去了?医馆?”
“嗯,”感受到?头上不轻不重的压力,云栩栩没有反抗,整个人埋进司空渊的胸前,闷闷道,“但是什么也?没学会,裴安那个人渣,竟然用活人练习,我怎么下得去手。”
灵力不再涌入身体,无休无止的疼痛逐渐消失,迟来的倦意涌上来,司空渊有一下没一下抚着她的长发?,评价道,“娇气。”
“……”
云栩栩:“怎么是娇气呢?这?是有原则!”
在截然相反的世界里长大?,云栩栩并不期盼有人能理解他,毕竟在修士眼中,弱肉强食才是常态。她只是心情不爽,想抱怨一下,可尽管如?此,听见司空渊这?样说?,她还是不太高兴。
似乎从秘境离开,小姑娘就越来越肆无忌惮,前几天还会试探,这?几天直接想发?火就发?火,想打人就打人。
没人敢如?此对他,不该惯着。司空渊这?样想,可身体很舒服,怀里也?软软的,他似乎生不起来气,用舌头顶了?下牙齿,司空渊问?,“那你想怎样?”
两根手指卷起对方?的腰带,卷成一团后,又放开重新卷,云栩栩纠结道,“按照裴安的说?法,必须用活人练习,不练习就不知道怎么做。可在不知道怎么做的情况下,我又不想动手,真的好烦啊。”
小姑娘确实?很烦,他体内的经脉都开始重新吸收灵力了?,司空渊垂眸想了?想,“本?尊有办法。”
“什么办法?”云栩栩好奇地问?。
司空渊松开她,顺手从桌边拿起一把刀,划开自?己的手臂。
“练吧。”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