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很疼。
四肢、躯干、额头、指尖……全身没有一处不疼。仿佛在医院打针,然?而医院只扎一下,此刻,却像有几万根滚烫的钢针同时穿透皮肉,刺入骨骼,反复搅弄神经。
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大脑已经先一步做出警告,四肢骤然?用力,云栩栩挣扎着想要起来,逃离这种?疼痛。忽然?,一只手阻挡了?她的动作。
司空锦瑟按着她道,“别动。”
落在身上的手很软很轻,但?是却有千斤重?,狠狠压制住她。云栩栩本就没有力气,被对方?一按,身体重?重?坠落,宛如砧板上待宰的鱼,所有挣扎都?是徒劳。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短短一句话,已经耗费她所有力气。云栩栩身体弓成一只虾,不停地抽气。口腔里早就被咬破,铁锈味的血液溢满味蕾。眼睛不受控制流出泪水,阻挡她的视线,只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司空锦瑟穿着一身白衣,在她身边来来往往,不知在做什么。
脑中一片混沌,舌尖用力抵住牙床,云栩栩颤抖地问,“司空……司空渊、在哪?”
“渊儿在门口守着,”说?话间,司空锦瑟走?回她身边,拿出一根长针,微笑道,“至于你。小姑娘,渊儿学会修炼,你已经毫无用处,为了?保守我们的秘密,只能送你去死了?。”
“抱歉。”
话闭,司空锦瑟用力抬起手,猛地将银针插入她额头。即便全身都?在疼,但?银针刺入身体的感觉依旧明显,特别像小时候贪玩,大脚趾撞在墙上,灵魂都?在疼。
云栩栩忍耐力极强,但?这下实在超出承受范围,她不受控制地尖叫,喊叫尖利刺耳。但?很快,她发现,浑身的疼痛如同潮水般退去,与之同时,她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司空锦瑟还没起身,说?话声像贴在她耳畔,温柔到诡异,“放心,很快你就再也感不到疼痛了?。”
汗水湿哒哒淌个不停,流了?一脸,混合着眼泪流进嘴里,又咸又苦。明明司空锦瑟说?要杀她,云栩栩却笑了?。
她抿起唇,苍白的唇瓣泛出一层血色,“你说?谎,他永远不会那?样对我。”
疼痛消散,她的声音不再颤抖,隐隐透着自?信与笃定,司空锦瑟动作顿了?顿,半晌后起身,表情神态恢复正常。她笑道,“仙子很信任渊儿。”
“嗯,”疼痛耗费心神,云栩栩倦极,轻轻应了?一声,没有更多解释。只是,视线扫过不远处桌子上的工具时,目光有些怔愣。
司空锦瑟拿起一把类似柳叶刀似的工具,坐回她身边,“仙子不怕?”
“怕什么?”收回目光,云栩栩思?考一瞬,才意识到对方?暗指她现在的处境。
对于修士来说?,无知无觉躺在床上,任由?别人掌控,是很恐怖的事。哪怕根本伤害不到他们的医修,修士也极其防备,除非情况十分危急,轻易不允许对方?使?用灵力,只愿意吃丹药治伤。
但?是,对于云栩栩来说?——
这不就是做手术么。
她摇头,“不害怕,但?是很好奇。”
她看?见了?司空锦瑟的‘手术器械台’,里面有一些工具和现代类似,还有一些她完全没见过。出于医学生的本能,她十分想知道它们都?是什么,具体有何?用处。
司空锦瑟坐在床边,视线移到云栩栩身后。那?里黄色、绿色、金色的光不停交替,代表身体主人此时正在好奇、兴奋、激动……种?种?情绪不停变换,唯独没有恐惧、厌恶和担忧。
活了?这么久,司空锦瑟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她不免开始怀疑。但?很快,她又觉得,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似乎被对方?的情绪感染,她也生出一分雀跃,“‘好奇’,有意思?。通常别人都?不是这个回答。”
“别人都?怎么说??”分出一缕视线,云栩栩看?向司空锦瑟,问道。
“‘我杀了?你。’”司空锦瑟两手挥刀,学着别人的语气,恶狠狠地说?道。
夜晚银辉洒落,夜明珠发出幽幽的光。两人的目光透过层层空气交汇,视线相交的那?一瞬间,她们都?露出笑容。
笑着笑着,云栩栩突然?发现,司空锦瑟很美,也很年轻,当对方?真心笑起来的时候,很容易忘记她曾遭受无数苦难。而且,未来的司空渊和她长得很像,特别是眼睛,瞳孔幽深,凌利中带着穿透一切的光。
让人不自?觉心生向往。
“所以,你要治好我的经脉?”云栩栩看?一眼身上的锦被,慢悠悠道,“我之前就想告诉你,我身体特殊,不需要你这样做。”
治了?也是白治,还要经历痛苦,百害而无一利,她才不要。
“巫术已经开始,无法中途结束,请仙子忍一忍。”司空锦瑟抓起一只鸡,刀尖划过鸡冠,挤出血到碗中,这才抬头道,“刚才只是意外,之后不会疼。”
怪不得司空渊要买鸡,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云栩栩问,“具体是如何?治疗的,可否给我讲一下,我对巫术很感兴趣。”
看?对方?的器械,和现代医学很类似。如果她能学会,运用到现实中,也算没白受苦。
巫术不能外传,但?很快巫族就要消失,何?必遵守那?些规矩。
又拿起一只鸡,司空锦瑟恍然?开口,像小时候父亲教导她那?样,将一切教给云栩栩。
“你可知,人是由?什么组成的?”
细胞二字几乎要脱口而出,云栩栩强行忍住,换成修真界普遍说?法,“神识、经脉、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