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恍惚间变成课桌,几个人背对她坐着,右手边三四丈远,是卧室里的窗户,楼上嘭一声落下来一个人砸在窗户上。周围全是尖叫声,所有人都吓跑了,只有她仍然被束缚在床上,趴在门上的人影不厌其烦猛地推开门吓她。
心里很清楚,自己在做梦,床尾就是卧室的大门,可以推开门出去,然后呢?记忆也在拼命复苏,向右走两步,就是陈朗的房间,对的,他在房间里。
不要怕,这是一场噩梦,醒过来就好了。
袁娴睁开眼睛,视线里闯入一张熟悉的面孔,灯光打在脸上不舒服,微微偏头躲了一下。陈朗俯身半跪在床沿上,清润的少年音在黑夜中令人心安,“醒过来了吗?”
袁娴深深吸口气,摸到自己脸上全是汗水,缓和了一下气息,轻轻嗯了一声。
“梦见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
窗户外头雨声小了一点,夜幕像是一头巨兽,将世界都淹没其中。袁娴不敢朝窗户那边看,脸一直朝着陈朗,有些微懊恼,“今天查资料,看到了些恐怖片段,做噩梦了。”
陈朗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的脸,什么都不用说,就是一种无形的氛围,够叫人不自在。他的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白白的脸悬在头顶,几乎下一秒就会亲上来。
被自己的遐想吓了一大跳,袁娴撑着枕头坐起来,“你怎么这个点起来了?几点了?”感觉睡了很久,露在被窝外的皮肤冷飕飕的,应该不早了。
“刚两点。我有点不舒服,刚出门就好像听到你在喊我。”他的声音软软的,像一只刚断奶的猫,不自觉有点撒娇的意味,带点依赖的感觉。
只是这时候谁也没有察觉,袁娴把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下,然后放在他额头上感受温度。反复几次,两只手握住他的脖子,有点发愁,“你好像在发烧,具体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他摇摇头,额前的头发似乎都乖巧了几分,“我好久没生病了,不要去医院。”
“就是因为好久没生病了,所以抗体不足。你等一下。”她穿上拖鞋,从客厅医药包里翻出体温计,叫陈朗夹在腋下,将他拉去房间塞进被子,捂得严严实实。
体温计往灯下一照,三十七度九,有点低烧。她以前身体不好,上高中的时候隔三差五生病,早有经验。抠了两颗退烧药给他吃,问清楚了嗓子并不痛,就是有点头晕,就不准备带他去医院。
“吃了药过一会儿就会想睡,你饿不饿,我给你熬点粥。”他生病了不是一般乖巧,让做什么做什么,就是有点无精打采,视线总是跟着她转。出门去就一会儿,就在屋里哼哼唧唧,问她在干什么。
她从来都没有这样无微不至过,温柔至极,真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要是永远停在这一刻也挺好。发散着不着边际的思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早已经兜不住的生理盐水滚入枕头。
侧趴着枕头,陈朗摇摇头,“我想睡。”
“那你睡吧,我等你睡着。”她微微笑着,像清晨花朵里滋养出的精灵一样,那么耀眼那么好看。陈朗鼻腔一酸,将脸埋进枕头,袁娴知道他难受,像哄小孩子,“怎么了啊,你跟我说,实在不舒服,咱们去医院好不好?”
她是想远离他的,可是这样一个生病时,双眼湿润,孺慕地看着你的俊美少年,实在叫人狠不下心抛下他。她本来就善良又心软,而且刚刚经历噩梦,情绪波动很大,思绪没办法完全理智。
他一只手打开被子,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你上来。”
“……”袁娴看看陈朗,再看看黑乎乎的窗外,这会儿叫她回去一个人睡,噩梦的余波还没有完全荡平。可是一晚上不睡,就这样守着他似乎也不现实。
纠结了好久,慢腾腾爬上床,躺下去就不再动弹。陈朗伸手关掉大灯,留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在黑暗中能看清彼此的脸。袁娴刚躺下就后悔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事情的走向总是如此诡异,那种无形中的羁绊仿佛更深刻了。
陈朗刚开始还规规矩矩,挺得笔直,睡意上来就开始动,侧过身将脸埋进她肩窝,吸一口甜甜的香气。手臂也搭在她身上,是一副完全依赖安心的姿态,渐渐呼吸就重了。
知道他睡熟了,袁娴才敢放松自己。发烧的缘故,他的身上温度很高,像是偎在火炉旁边,耳边还有一道呼吸。这一切,有点梦幻,又真实到一点逃避的可能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