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地面上,形成了有规律的方型光斑。窗外隐约传来僧侣的念经声,飘飘渺渺听不真切,林尽染似乎晃了下神,才急迫地问,“他怎么会昏迷?”
周宛晴侧身站在窗下,眼中的光明灭不清,她沉默片刻,吐出来的声音有些冷,“药起效了。”
虽然离开的时候很匆忙,但林尽染还记得这种药——能让女子怀孕、男子昏迷的药。她只是不懂,既然知道有危险,为何还让齐帝吃?
心中疑惑,自然顺口问出来,没想到对方听到问题后一愣,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周宛晴右手落在小腹上,低头道,“阁主有命,莫敢不从。”
林尽染:???
林尽染,“你在说什么……”
话说道一半,林尽染恍然大悟,周宛晴不会根本没认出来她是谁吧!
一手伸到耳后,将美少年的面具摘下来,又迎着对方不解的视线,将宫茗颜的面具也摘下来。如同拆开套娃一般,林尽染终于露出自己本来的面孔,她还未开口,就被周宛晴紧紧抱在怀里。
声音已然带上哭腔,“染染。”
对方的力气很大,把自己拽了个踉跄,脖子又被勒得紧紧的,呼吸都不畅通。可就在这种奇异的疼痛下,林尽染漂泊多日的心,忽然就落下来。她回抱住周宛晴,“抱歉,回来晚了。”
被带到梦阁时,周宛晴没哭过;重新见到齐帝时,周宛晴也没哭过。唯独这个少言寡语朋友再一次回到自己身边,周宛晴才泣不成声。
她失去往日的冷静,语无伦次地问道,“无暇山冷不冷?是不是饿坏了?你那么爱喝茶,这么多天都没有,可怎么办啊?”
乱七八糟的问题一股脑砸下来,没有一个问到关键之处,可是林尽染却心满意足,在雪山时的恐惧、面对宫茗颜的痛苦、近日的担忧,全都消散在这些细碎的关心中。她抬手,拍了拍对方的头发,
“我不会离开你。”
纵然她们已经离开梦阁,找到自己的心爱之人,可是她们从没忘记过,在曾经最苦、最疼的十年里,只有彼此在身边。
她们一起搀扶走过的岁月,是何种爱情都无法比拟的真切情谊。
周宛晴还是那个周宛晴,短暂的失态后,她很快就恢复冷静,只是一只手还紧紧牵着对方,“你要吓死我,一消失就是半个月。我还收到消息,说雪山神第二次发怒。”
第二次雪崩……林尽染没敢提第二次雪崩就是自己造成的,生怕小伙伴直接撕了她,只含糊回应,“现在都没事了,沈暮燃也回王府。齐帝究竟怎么回事?昏迷还是没昏迷?”
见她语焉不详,周宛晴自动脑补了一段不太好的经历,很善解人意地没有再问,“陛下好着呢,我是骗宫茗颜的。”她顿了顿,“你怎么会扮成她的样子?”
会把人认错,真不是周宛晴的问题。之前见太后时,林尽染描述的针刺之术,实际上是梦阁一种审讯手法,用银针刺向她所说的穴位,会给人带来巨大的疼痛。这是梦阁人人都知道的手法,再加上她气质冷凝,周宛晴很自然就把认成宫茗颜。
提到宫茗颜,林尽染不由得沉默,心中总是难以释怀,可能因为她们成功在即,这种难以释怀就愈发强烈。
毕竟是多年默契,她不说话,周宛晴就懂了。
两人都有些低落,最后还是周宛晴问,“是怎么一回事?”
吐出一口浊气,林尽染讲了宫茗颜冒充齐帝的人,来无暇山追杀她。她又将计就计,反而冒充对方。
思索片刻,周宛晴道,“我之前想错了。阁主应该是察觉到什么,有心想除掉你。又能借此机会挑拨齐帝和琴主的关系,算是一箭双雕。”
“难道阁主知道了我和太后的对话?”
“也许吧,这件事以后再说,”周宛晴脸上的严肃瞬间消失,眉眼弯弯,“先和我去见太后,她老人家可担心你了。”
也不等回应,周宛晴二话不说就拉着她蹿出窗外,那速度比在梦阁考试还要快。林尽染跟在她身后,看女孩的马尾随着动作不停起落。有些胆却的心,忽然就沉静下来,嘴角也不自觉挂起笑容。
她们没去慈宁宫,而失去了皇帝的寝宫,从窗子溜进来时,齐帝和太后正在说什么,眉宇间是止不住的忧愁,见她们来,先是惊讶,然后所有愁苦都如潮水般退去。
林尽染顿了顿,有些不知所措,“我……我回来了,”她看了太后一眼,飞速补充道,“沈暮燃……就是您的小儿子,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