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明白,可是……”江初霁咬了咬唇,知道哥哥的意思?,可她?就是不甘心。
江怀璧心底暗叹,大约明白她?的不甘心。从小被誉为聪慧通透的女孩子,进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住的是最尊贵的宫殿,周遭一切都是华贵精致的。
阿霁只是不希望囿于这一方天地中,以为只有用更繁复的心才能看透后宫,看透所有人,即便地位不能凌驾顶端,也要将满腔的热血化作利刃要所有人臣服。
可后宫哪一个嫔妃不是如?此,哪一个做母亲的没?有一点野心,母凭子贵也好,子凭母贵也罢,都希望孩子卓尔不凡,地位超群。
“阿霁,这后宫终究是由陛下来掌控的。陛下不是只埋头于前朝不理?后宫,他对于后宫的了解程度远比你们要大,所有的明争暗斗或许都一清二楚,只是在坐观你们演戏罢了,前提是不能触犯他的逆鳞,比如?国本。否则,你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综儿现在才出生,你要将你所有的不甘心,所有的锋利都收起来,盯着你的,或许不仅仅是后宫。”
江初霁默默听完,至最后一句话音刚落,才有些疑惑:“后宫里难道还有其?他势力?”
江怀璧不置可否,只叮嘱道:“你多小心些,有些事无需想得太深,否则反而不好。聪慧通透也并非是要事事追根究底,各种纷繁复杂都一一清楚,而是那一件事你对得起你自己,心如?明镜,不伤了旁人,也别叫旁人伤了你。”
江初霁微一颔首,手扶了扶鬓边的花簪,低声?道:“哥哥还如?从前一样?,爱同我打哑谜,还爱讲一堆大道理?。可纵使都明白——”
她?深深望着江怀璧沉静的眼眸:“哥哥亦能做到?么?”
江怀璧轻轻摇头:“我做不到?,所以希望阿霁和综儿都好好的。”
她?做不到?,也不愿做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心如?止水的心境了。
她?是从无底深渊里往上爬的人,如?若回头,便是万劫不复。
殿中燃了淡淡的熏香,方令人心绪渐渐平缓下来。江初霁忽然想起另一件事,问?她?:“哥哥与宋汀兰和离以后,对未来新嫂嫂可有中意之?人?”
江怀璧轻一怔,没?想到?她?忽然问?这个,只道:“暂时还没?有想法,此事不急……”
“那同沈世子那些传言,哥哥可曾解释过??”
“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解释反倒越描越黑,索性随他去了。”
江初霁那一句“不解释是否为默认”还未说出口,便听闻合瑶在外禀道:“娘娘,有宦官来请江大人出宫了。”
她?默了默,高声?应了一声?,终究将所有的话都吞回去,不再言语,只是分别到?底还有些惆怅。
待江怀璧的身影彻底消失于殿门外,江初霁一转身,整个人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合瑶去扶她?,却被她?拂开。
她?看着空荡荡的殿门,眼泪却倏然落了下来,却也并不觉得怎么悲伤,就是情难自禁。唇角微微颤抖,吐出来模糊不清的字句,像是梦呓魔怔一般:“果然……你们都骗我,这么多年了,就瞒着我一个人……为什么不告诉我……”
忽然就觉得有些嘲讽,江怀璧她?解释什么,她?能解释什么?自幼便是京城出了名的贵公?子,身为父亲“长子”,入仕为官走上朝堂,心思?缜密沉静智慧。从前以为那颗对外人冷到?极致的心对着自己这位妹妹才会万分柔软,眸光深处都是看得见的极尽宠溺爱护,后来才知原是一样?的心。
到?头来倒显得她?一人蠢蠢笨笨一概不知。
方才言语已?多有试探,然而江怀璧却无一处察觉,显而易见在她?这里是放松了警惕的。她?却已?经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心痛愧疚。
轻一阖眼便有泪珠滚落下来,再睁眼已?是朦胧一片。影影绰绰间浮现出从前的光景来。
江怀璧从来不许她?擅闯墨竹轩,必须有人通传以后才能进;从来不许她?轻易近身,即便是有也是寥寥几次;从来不许她?送她?女子所用之?物,唯一见她?拿着的,便是母亲临终前送给?她?的那支簪子,后来也都被自己带到?了宫里。
以前总以为哥哥只是性情太过?冷清,不喜旁人而已?,后来知晓情况后才知,她?处处谨慎,只是生怕人察觉。
可却要连她?这个嫡亲的妹妹也要瞒着。她?甚至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在瞒着她?。
再一次做到?那个梦时,竟已?觉得是那样?的美满,没?有半分违和感。她?连惊惧也没?有了,即便是知道心里已?然装不了沈迟,可心底还是好痛好痛,那是她?曾经爱过?的人,如?今要看着他与“哥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可如?今无论他们两个如?何,都已?与她?无任何关系。
兄长就兄长吧,左右她?都是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