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氏见他安然无恙出来,心下才松了口气,忙上前去迎。
方文知不得不承认,方恭给他选的这个妻子还是合心意的,温和端庄又不矫揉造作,该问的不该问的都分得清清楚楚。便如此刻,只消安安静静陪着他走回去便可,关于方恭为何发怒,两人都说了些什么,一句也不问。
他难得眉间有了柔软之色,轻声问:“他还乖么?”
邹氏低低一笑,“乖。大夫说日子大概在大约八月底几月初,那时候还不算太冷。”
方文知细细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伸手在她身侧扶了一把?,邹氏的脸便在黑夜里忽然烫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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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璧最终得到的消息便只是方文知安然无恙回到府中,其中缘由大概也能想通,那这件事便算是揭过了,也好让人暂时松一口气。
然而很快一件事便令人措手不及。
景明帝于七月底下了圣旨,皇长子秦纾出阁读书,相关事宜由礼部安排,圣谕中却只字未提册立太子的事。但是众大臣都先松了口气,既然已经出阁读书了,这自然是已经定下来了。
江耀庭当即愣住,觉得出乎意料却又合情合理,但是他现在决计是不能提出反对意见的,要不然满朝都得喷死他。
他没敢耽搁,直接去见了景明帝。
景明帝只模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先定下,再看动作。”
江耀庭怔了怔,刚要开口便听他又续了一句:“你都没料到的事,背后那人自然也未料到,我到要看看大皇子出阁以后他们还会有什么动作。”
江耀庭默然片刻,他觉得景明帝最近简直像疯了一样。从万寿节开始,景明帝的计划打算是越来越离奇了,连任何前势都没有,一个个圣旨下得让人捉摸不透。但从秦琇那件事到现在秦纾,虽太过突然,却无人出来反对。内阁中安安静静,六部六科也安安静静,最擅长挑刺的言官都安安静静。
但是这件事,真?的那么合众人意么?又或许,只是因为他知晓其中内情,便只有他一人觉得秦纾不当立。
“陛下,皇长子一出阁,后面册立太子之事……”他自然不能明说,只能先将立储再搬出来。
景明帝明白他的意思,这两件事其实是连在一起的,即便现在没有明旨立储,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但既然还差一步,便要有一步之遥的差距。其中变故可说不定,景明帝留了退路,但是朝臣可不这么想,若日后再闹起来,那怨气可要比联名上折子要严重多?了。
世宗时期不就是立储不定,君臣僵持了十余年,世宗被逼急了一怒之下曾于三日之内罢免过七名官员。但即便闹成这样,最后还不是依着祖例立了较长的皇三子。折腾了那么多?年,君臣都筋疲力尽,结果皇帝也并没有如愿。
江耀庭在怕若是日后景明帝反悔了,这事就更不好办了。
“君无戏言,朕既然下了旨,自然不会收回来。慎机,今日只有你一人,朕便告诉你,太子之位非大皇子不可。”
江耀庭一惊,面色微变。
景明帝继续道:“那些事背后有人指使,朕正在查。且大皇子年龄已不小,若再等上几年,莫说你们不愿意,便是背后那人也不愿意,若是有其他动作便不好了。此番旨意一下,暗中定然有些人是会有动作的,朕也好提前盯着。……朕子嗣本就不多?,如今看来也就只有大皇子堪当重任。至于品性……”
他抬头看了一眼江耀庭,意味深长地道:“若真是心术不正,寻常人怕是降不住他。让琢玉去教他罢,她什么都能盯得住,朕也放心。”
江耀庭心里忽然一跳,“陛下,琢玉她毕竟年轻,还需多?加历练,若是教导大皇子,许是还……”
景明帝轻笑一声,“慎机不必过于忧心,你自己对她还不够信任么?在翰林院也不过是闲职,可不如跟在大皇子身边历练的机会多?。”
江耀庭要疯了,“可她入仕连半年都不到,对朝堂都还不熟悉。”
从编修升任侍讲已经让他心慌无比了,现如今居然还要提拔!
景明帝闻言眼睛微一眯,目光略冷,沉默片刻才悠悠出声,“不到半年?朕可没看出来她哪里不熟悉了。朕每每找见她,那轻车熟路的模样,可是堪比两朝元老。”
他一手轻扣着桌面,眸光微寒,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不如慎机来给朕解释一下,令郎天赋为何那么高?”
江耀庭后脊已凉了一片,手里已蜷缩了一掌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