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先帝驾崩时塌前却并没有留朕,而?是周蒙。人人都说先帝爱才,至死心中想的都是江山社稷和朝中大臣。可朕进殿时偏偏听到先帝对周蒙说了一句‘今后大齐交予怀恩手中,若太子不贤,可……’后面的话先帝没说完,后面即便先帝没说出来,朕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周太后恍然:“原来从一开始,周家便是个隐患,难怪你一直防着哀家,防着蕊仪。”
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兄长曾对哀家说,明渊调任不是他暗中所为……”
“是朕,”景明帝面不改色,“若非如此,周蒙如何会有专断谋私的罪名?”
周太后面上忽然带了伤痛,方才那些发怒时的气势俨然消减下去,唇角微颤,目光茫然。仿佛方才还是一个盛气凌人的太后,现在却只是一个平凡的老人,一下子仿佛衰老了。
她口中喃喃:“难怪……我一直以为兄长糊涂了,才会做那么明目张胆的事情来……”
为了这件事,她还与周蒙大吵了一架,觉得兄长太过专断,一时赌气没理这件事,没想到那一次大吵过后便成了永别,再?也没有见过他。
她早该想到,早该想到……可没有想到这也是景明帝的手笔!他从一开始就要将整个周家往死里逼。
那些人便是以这件事为突破口,后面弹劾的折子如洪水般汹涌而?来,大势所趋一发不可收拾。
她自己原也是有机会弥补的,然而她迟疑了。即便当时晋王败势已定,周家也……
然而景明帝很快打断了她的思绪:“即便没有晋州之乱,没有那件事,周蒙也必须要死。”
周太后有些?愕然:“为什么??他从前是你的夫子,也曾是你的侍讲!”
景明帝不答反问:“太后觉得他若要朕的江山颠覆呢?”
不理会周太后的惊诧,他自顾自说道:“先前朕只是想要打击周家,即便不会让周家掌握重权也会给予应有的尊荣。然而周蒙追随的是先帝,当年也曾趋炎附势跟着众大臣明确反对朕,且曾与庆王秦王关系密切。朕登基后虽身在内阁却并不踏实,左右逢源,八面玲珑,他还真当朕看不出来?回回自他手里经过的事,必定不会得罪任何一方,这样的效率及威力在哪里?便只因此,朝中也留他不得。”
周太后冷笑:“究竟是不堪重用还是陛下一己私心生怕他将陛下身份泄露出去?你?连史书都未曾给他留一分余地,便不怕后人议论你?么?!”
“朕若怕,便不会肃清朝堂,也不会今日站在你这里!周家的人朕一个也不会放过,你?们都要为我生母付出代价!”
从头至尾,景明帝看着周太后的眼睛里都只有仇恨。她对他没有生恩,也没有养恩,只有利用!
周太后有些?虚弱,浑身都在颤抖,只恨道:“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你?非中宫嫡出,知晓的人可不止我周家,迟早有一天,你?会被从这位子上拉下去!最后登上大位的,还是我周家的血脉!”
现在朝中议储声日益高?涨,她是吃准了只有秦纾一人可继大统。
这些?年后宫他已经在整治料理了,然而很多?人从前被周氏陷害的,还有之间明争暗斗的,能留下子嗣的本就不多?,年长的如今只有秦纾和秦绩,便只有秦纾一人,而?秦纾还是周氏的血脉。
他忽然想到秦纾对手足之间的残忍,日后必定一身反骨,如何担当得了大任?
“日后继位者,必定不是秦纾。”他冷声道。
周太后和看笑话一样看着他,“除了他你?还有谁?”
“这便不是太后您该考虑的问题了,今晚儿臣深夜来访,是为母后侍疾的。……来人!”
周太后面色大变,“秦璟……你竟要?弑杀亲母,传出去……”
景明帝冷笑:“传出去?今日这里就你我母子二人,还有谁会传出去?”
周太后目光微转,但是全身已瘫软下来起不了身,似要开口,“这殿中……”
帷幔后的江初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不敢出气,手中攥着的帷幔似要拧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