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庄主,你再不起床,今晚我们还得睡在外面。”
前一夜没有睡好,后面又?是露宿山野,萧白舒这?回少见?地睡到日上三竿,还是在这?么硬的山洞里。
等他睁开眼,外面的树林里早落下来斑驳日光,耳边是熟悉声音,分外悠闲的样子。
楚欲就在他身边坐着,一手支着脑袋,垂眼往手心?里看。
萧白舒坐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这?种风餐露宿的野外,自己居然可以睡得这?么沉。
“你在看什么?”
他注意到楚欲身侧的那棵大树上,栓了一匹马,马具都是崭新的。
突然有点不自在,生出一点不该有的失礼惭愧,楚欲最起码比他早两?个时辰就醒了,还准备好了上路的马匹。
“刚才?发现一个好东西,萧庄主要不要看看?”
楚欲看向他,示意自己手心?。
萧白舒也因他独自一人为自己安排的事,暂且放下疑心?,靠过去问道,“什么?”
楚欲合掌一握,递过去,“送你了。”
萧白舒蹙眉,伸手接过来,滑腻冰凉的东西掉进掌中,带着疑问低头一看。
刚睡醒的倦意神色瞬间?一扫而空,呼吸一滞甩在楚欲身上。
“这?是什么东西!”
纯白色的小蛇砸楚欲身上,滚落两?圈又?顺着往萧白舒的方向爬过去,他立马站起身,什么没褪去的困倦都没了。
“哈哈哈哈......”
楚欲笑出声来,捉住那条小蛇扔的远远的,白色的鳞片在太阳下反射出来点点光影,扭动着身体往远处爬走了。
“萧庄主不是不怕吗?”
楚欲从包裹里拿出来一张方帕擦干净手心?。
萧白舒狠狠瞪他,“你是三岁幼童吗?”
楚欲忍住笑,“我可是好心?叫你起床。”
他指指头顶暖阳,“这?都快午时了,我倒是无所谓,但是还到不了镇子落脚,今晚可就没这?样的山洞让萧庄主就寝了。”
这?回萧白舒知?道自己被作?弄也责怪不出口了。
楚欲将自己的衣裳捡起来,抖落掉灰尘才?穿上,又?将马匹牵过来。
萧白舒自己整理?好行装,废了点功夫才?将两?个包裹终于打理?成结实能用?的样子,“只?有一匹马?”
楚欲:“镇上只?找到一匹能走远路的马。”
萧白舒诧异,他原本以为楚欲是在这?附近的村落里买的马,起码也比会镇上要近一些,没想到他又?回了一趟镇子。
楚欲把马背上挂的木盒拍了拍,“里面是些糕点,萧庄主路上就自食其?力吧。”
萧白舒先?前认为他考虑周全,现在就是分外仔细了。
沉默片刻,将要上马时他突然问,“你要不要随我去宁州。”
“嗯?”
楚欲疑道,“我现下不就是送你去宁州。”
萧白舒握紧手中的缰绳,跨骑上马。
“吁——”
这?马匹不听话,未等楚欲出手,萧白舒就出声止住。
马匹前蹄朝天挣扎,他攥紧缰绳,一手拍了拍马匹的脑袋,抬腿确实用?力一蹬。
马鼻子里粗粗喘了口气,甩甩脑袋安静下来。
萧白舒一直是个翻账本算银钱的样子,这?手让楚欲十分意外,拍手称赞,“萧庄主好厉害。”
萧白舒垂眼看他,兴许是方才?被捉弄了,总觉得这?人说话,哪怕是好话,也有些不中听的感觉。
“骑马有什么厉害的。”他顶回去。
“旁人骑马不奇怪。”
楚欲抬腿往前走,上了路,“萧庄主会骑马才?奇怪。”
萧白舒在后过了会儿,才?骑着马慢慢跟上去,神色平淡。
“是不是在你眼里,我不会武功,就什么也干不了。”他说。
楚欲这?才?回头,发现萧白舒虽然跟平时看上去无二,但眼底却多少有些怅然。
这?种感觉他在对影阁假扮林桢时,在萧白舒的书房里也曾看到过。
只?是没想到是这?样寡淡不露声色,完全不像萧白舒每次对着他的火爆脾气那么重。
萧白舒在人前,多是这?副沉着持重的样子。
是不是那些时候,他也一样有失落之?意。
“怎么会。”楚欲走了两?步停下来。
萧白舒的马已经从他身边而过,行到他前面去。
他突然抬脚蹬地而起,腾空侧身直直落在萧白舒的马背上。
“你......?”
萧白舒回过头正撞上楚欲凑近的脸,话止在嘴边。
楚欲一手向前拉过萧白舒的缰绳,一手在他腰上虚扶一把,脑袋从肩头搭过来,就快贴上萧白舒的脸。
“萧庄主,你驭马也是个好手,何必为了旁的事想太多。骑马又?不用?武功。”
他手臂将萧白舒腰侧拦住,确保不会掉下去,抬眸眼里溢出抹笑意,“我教你一手赶路的。”
话音未落,他听见?身后有扬鞭的抽打声,□□马匹飞奔向前,平平无奇的普通马匹,硬是在楚欲的手里跑出来千里良驹的速度。
方才?他心?有所思,竟没注意到马背上还挂了长鞭。
劲风从耳畔呼啸而过,萧白舒顺风往前压低身体。
身侧树林景色匆匆后退,马蹄踏过南方冬日里还能茂盛生长的青草,踩过凹凸不平的石块。
在楚欲手里随心?所欲地在丛林中穿行。
避开树木和雨天未干的泥沼,行进间?连衣摆也没有被泥点弄脏。
再往前就是下官道的方向,楚欲没有走被人踩出来的小路,直直地向坡下冲过去。
中间?是横断的两?三丈土坡,他双腿一夹马肚子,马匹四肢跃起,在半空中跨过这?片泥土往官道上栽。
萧白舒立刻随他一同稳住身形,沉住气,心?跳徒然加快。
这?感觉似曾相识。
他微微眯起眼,这?一次没有再像两?年前那样,吃了迷烟。
身后的温度和身形他能感受的明显。
阴差阳错间?,好像时空倒转,楚欲如同当初他被人救下悬崖时,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一样。
只?是一个人是救了他,不留名讳,还留了信物。
一个是江湖上恶名昭著的江洋大盗,也救了他,为了是他身上的东西。
除了武功都不凡以外,实在没什么共同点。
“萧庄主。”
稳稳落在官道上,楚欲在耳边叫他,“交给你了。”
说完就真的松开双手,上身卸力,顺势在萧白舒的肩上靠了一会儿。
两?人的前胸后背一直紧贴,他还未觉出有什么不妥,现在微热的呼吸打在侧颈上,手中缰绳差点滑下去。
一直疾驰的马匹刚刚稍作?休息,慢下来几步。
萧白舒想着方才?楚欲驭马的那几招,都是普通的路子,只?不过常人没有武功在,不敢那么不顾后果的骑。
就像小时候第一次骑马一样,他那会儿还是会武功的。
勤学苦练,比谁都要爱惜白云山庄这?块名门正派的牌子,憧憬父亲武林盟主的身份。
他第一次骑马,没摔几次,就学会了技巧,后来就连马上功夫也没少练。
只?是后来不能练武了,渐渐的,连骑马也开始克制起来。
“你能不能不要靠我这?么近。”
萧白舒要鼓起气扬鞭的时候,总被侧颈上的呼吸所打断。
“我起得早,刚才?又?赶了一个时辰的路,快马加鞭,萧庄主怜惜怜惜我吧。”
楚欲说得好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