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想回夏府?夏如茵承认,看到何大人前来相求,太子又轻松答应时,她心底也有了那么点想法。只要想到夏尚书或许已经来找过太子求过情,夏如茵心中便觉温暖,也是愿意跟夏尚书回府的。可太子问她这个问题,她却不敢说实话。没来由的,她就是觉得太子不会放她离开,这个问题,不准是个送命题。
夏如茵战战兢兢给了个不出错的答案:“我听殿下安排。”
太子慢条斯理道:“孤问你想法,你管孤怎么安排。”他的目光透过面具,定在她脸上,仿佛要将她看穿:“你是想回家的吧?似你这般时日无多,本该珍惜与家人团聚的日子,却偏偏要来孤这里做奴婢。吃不惯睡不好,没人伺候处处不便,你是不是心中早将孤骂了几百遍?”
夏如茵扑通就跪下了:“殿下,冤枉啊!”
夏如茵要哭了!她都怀疑,暗九是不是给太子告黑状了。毕竟那天她突然发病,仓促之下,也没磨得暗九答应替她保守秘密。但承认是不可能的,夏如茵跪在那瑟瑟发抖,面前却伸来一只手,太子将她掺了起来。
“行,没有便没有,便当是孤冤枉你了。”太子语调无波:“不想回家最好。毕竟,其余人谁都有可能离开,你却不行。”
他果然是在讹她!夏如茵庆幸逃过一劫的同时,也很想问一句“为何”,可她没这个胆。她只是鼓起勇气看了太子一眼。男人的唇偏薄,线条凌厉,黑色的眼眸在面具的金纱之后,仿佛没有生机的琉璃。夏如茵连忙躬身:“是。”
大约是她的乖巧讨了好,太子手肘支着书桌,放松了身体:“知道我为何放走那何小姐吗?”
夏如茵哪里知道!她偷偷扫视殿内,其余侍女太监沉默宛若雕塑,就她得陪聊,步步惊心。夏如茵心中叫苦:这里这么多人,为什么倒霉的就是她!
夏如茵真怕说错话丢了小命,措辞务必严谨:“因为何大人与何小姐父女情深?”
拿太子殿下刚说过的话,来回答他的问题,应该无可挑剔。可太子还就挑剔了:“错了,再想。”
夏如茵回忆:“因为太子府的侍女也不差何小姐一个,殿下这才做个顺水人情?”
太子冷声道:“又错了,自己想。”
自己想?这是不满意她拿他说过的话来回答啊……夏如茵白了小脸:“殿下,如茵愚钝,不敢揣测殿下心意……”
太子看着她,有好一阵没说话。这种安静可真能要人命,夏如茵对着那金色面具,一瞬生出了错觉,仿佛自己真在对着一只没有感情的吃人怪物,头脑都是一阵眩晕。她觉得这位殿下马上就会发话将她拖下去了,可太子只是放缓了语气:“你也不必这般害怕。”
……嗯?夏如茵屏住呼吸抬头,不明所以。太子已经没在看她了:“叫你过来,不过是孤心情好,要带你看一出好戏。”
所以?她只要……陪殿下看戏?夏如茵试探着,配合问了句:“什么好戏?”
太子果然满意了:“狗咬狗,看过吗?”
夏如茵老实摇头:“我没养过狗。”
太子闷声笑了。他闲适偏了偏头,仿佛真是个戏台下的看客,吩咐道:“来人,去把剩余十人的名牌拿来。”
便有人出外,不过片刻,端来了一个木托盘。木托盘上放着十个竹牌,侍女将之呈上书桌,夏如茵便看见了自己和李珠玉的名字,原来是贵女们的名牌。
太子拿起夏如茵的竹牌,似乎要将它放去一旁。可他的手在空中顿住,摩挲那竹牌,又将它放回了托盘。男人轻声道:“罢了。玩个游戏吧,夏如茵。”
“孤给你一次机会。”太子将竹牌全部反过来,又打乱,摊在木托盘中:“你在这抽三个人,孤放她们回家。”
夏如茵反应过来他这游戏的含义,微微睁大了眼。下一秒,她的手腕便被扣住!太子抓住她,将她扯到身边:“不论是谁,”他的声音低下来,那嗡嗡的回响便愈发明显,仿佛蛊惑,又仿佛承诺:“你自己也可以。”
夏如茵被他扯着,被迫近距离与他面对面,似乎在那金纱之后,看见了那双黑眸中微末的光。她磕磕巴巴道:“殿、殿下,不必……”
太子直接将她的手按在了竹牌上:“抽。”他竟是笑了,男人的嘴角勾起,露出了一个夏如茵无法理解的笑:“殿下不是时时都这般好心的。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是抽到了自己,孤便放你离开。若是抽到了别人……那抱歉,这辈子,你都只能呆在孤身边。”
他的语调带着压力,如有重量落在夏如茵身上。夏如茵不敢再拒绝,目光落在木托盘上。她的记忆力很好,方才太子翻过竹牌时,她记住了自己竹牌后面的细小纹路,如今那纹路就在她指尖。那么,她要不要……
太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忽然拍开了她的手:“干什么?你还想作弊?”
夏如茵惊得心跳都停了半拍!太子也注意到了每块竹牌纹路不同!她连忙否认:“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