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龙涎香气,胸口处丝滑的绸缎,都让她想起来了。
骑马那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旧的尴尬还没消除,新的更甚,她真是没法面对严易了。
实在太羞人了。她猛的将被子蒙在头上,躲在里面,只觉得从脸颊耳根直到脖颈都是热的。
“姑娘,你怎么?”
“秋灵,我要回府!”
秋灵有点不明白,“姑娘是觉得老夫人的训斥迟早都要挨,不如早些回去?”
“别问了,快去备马。”
“可是姑娘还病着,要不要请贺大娘过来?严公子是不是也要知会一声?”
“我的病已经好了,谁都不用知会,去吧。”
秋灵刚要往外走,贺大娘就端着汤药进来了,看见屋中情景,吓了一跳。
“姑娘为何这幅模样?”
秋灵摇摇头,“贺大娘,我先去备马了,你给姑娘诊脉吧。”
贺大娘端着汤药,坐到床边,“姑娘,喝药了。”
药的苦味扑鼻而来。
秦落柔裹着被子靠在床角,听见贺大娘进来了,从被子里伸出一个小脑袋,撒娇道:“大娘,我要先吃蜜饯再喝药。”
“有的,有的,昨天殿……”贺大娘立刻住了嘴,改口道:“昨天采买的时候恰好买了些,我去拿。”
贺大娘刚走到院中,就见李青奕站在院中向这边看过来。
“刚才看见秋灵出去了,可是秦姑娘醒了?”
“应该是刚醒。”贺大娘看见他手里拿着一小盘蜜饯,笑着说道:“秦姑娘嫌药苦,正要蜜饯呢,我端进去。”
她的手刚碰到盘子边,只见那盘子往后缩了一下,贺大娘手停住,不由睁大了眼睛,仰头看着李青奕有点不敢相信刚才那个动作是眼前之人做出的。
“咳,我恰好有事要问秦姑娘。”李青奕一手微微握拳,食指节亲点鼻尖,另一只手小心端着盘子里的蜜饯往厢房走去。
“咚咚咚。”
“进来吧。”秦落柔以为是贺大娘拿蜜饯过来,看都没看,嘟囔着说道:“大娘,帮我找套衣裙,似是出了些汗,衣服穿着很不舒服。”
说着就开始解腰间的系带。
“秦姑娘,等一下。”李青奕赶忙说道。
秦落柔脑子脑子“轰”地一声,手停在腰间不敢抬头,默不作声拿起一旁的被角,慢慢往自己身上移,只想变成一个小虫子钻进被子里,或者直接消失。
不对呀,虽说这间厢房是她让严易住的,但此刻在这里面的可是自己,她躲什么。
“你怎么进来了?”秦落柔拿着被角瞪着李青奕。
“在下刚敲了门,得到姑娘应允进来的。”李青奕看着秦落柔防备的姿势说道:“秦姑娘别害怕,我放下蜜饯就出去。”
他不过是想看一眼她是否安好,却没想惹了她不快。
秦落柔皱眉,她害怕什么呀,她这不是害怕。看着严易如常的脸色,心里有点不舒服,不论是骑马那日,还是昨日那般,他怎么就能在面对她时还如常呢?还是他在家乡已经如此接触过不止一个女子了?所以才觉得寻常吗?
李青奕放下蜜饯,“我会告诉贺大娘,让她找衣服给姑娘换上。”
说完就要离去,却又在房门口站住,微微回转身体,远远看着秦落柔缓缓而言,“骑马那日还未谢姑娘,还有昨日小生扶姑娘进来时,姑娘的发簪掉了。”
“哦,姑娘可曾记得,要教小生骑马?”
秦落柔不断扑闪着睫毛,嘴唇微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这人,不晓得男女之防,也不觉得害臊吗?
“就……不用谢,骑马,等我……”话还没说完,就见李青奕又往自己这边走过来。
秦落柔紧紧抓着被角,身子一点一点往后挪去。
“姑娘的发簪。”李青奕走到桌子旁,放下发簪,停顿了片刻,伸手摸了摸药碗。
“药凉了,姑娘先喝药吧。”
他一手端起药碗,一手拿了块蜜饯往床边走来。
秦落柔只是看着李青奕,明明可以拒绝,却好似被什么力量定住了,话也不会说了,身子也不会动了。
等李青奕坐在床边了,那种力量才被她战胜。
“不劳烦严公子……”
“甜吧?”
这人!秦落柔睁大眼睛,整个人呆住,怎么就能这么突然往她嘴里喂东西呢!
口中的蜜饯香甜满溢,眼前的人笑颜温柔,生生让她把接下来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我小时候病了既没药喝,也没蜜饯可吃,很多次都觉得自己熬不过来了,谁知道阎王爷不收我,又让我活过来了。后来,我就活在药罐子里,最知道这药的苦,也最知道这蜜饯的甜。”
“趁着嘴里甜,药的温度刚好,姑娘快喝。”
李青奕把药碗递过来,秦落柔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还是苦。”秦落柔皱眉。
李青奕接过药碗放下,又往秦落柔嘴里塞了一块蜜饯。
“甜上加甜,还苦吗?”
秦落柔突然就笑了,好像那些尴尬,那些羞赧在这一瞬间都消失了。
“不苦了。”
“你笑了就好,刚才贸然进屋是在下唐突了。”李青奕说着就要起身,秦落柔却突然问道:“我记得公子说过,家里是做绸缎生意的,算是大户人家,怎么小时候生病还没有药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