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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1 / 2)


两辈子了,贺顾虽然也有憋久了,起念头的时候,却还是第一次尝到这等滋味。

神智昏昏,身上无力,脸颊到耳后,整片皮肤都在发烫,浑身燥热,而下腹……更是有如烧着了一团火,扑也扑不灭。

就连呼吸,都变得滚烫,好似带着灼人温度。

与此相对的,长公主扶着他的手,温度微凉,甚至长公主身上的每一寸,都好像是一块薄薄的冰,贺顾既担心靠的太近,会烧化了这团冰,却又忍不住往她身上凑。

还好贺顾自小习武,这滋味尽管难耐,他脑海里,却也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失态了没有多久,便立刻惊觉过来不对了——

他吃了什么东西……里面下过药?

……药效还甚为猛烈。

贺顾逼着自己,从长公主颈侧挪开,痛苦的宛如撕开一块已经黏上的膏药,每剥离一寸,都仿佛在消耗着他的意志力。

半晌,贺顾才坐了回去,垂眸哑声道:“姐姐……我……我觉得……我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他语毕,站起身来就想出门去,却被长公主拉住了。

裴昭珩道:“你先等等。”

子环这副模样,他只是一看,也大概看出来是哪儿不对了,同他那日在宫中,误引了母后赐下的酒时,一般无二,

裴昭珩目光在八仙桌上扫了一圈,果然看到了那个白瓷酒壶。

他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多半是兰疏想着,这酒是皇后所赐,没舍得扔,收进了库房里,谁知今日阴差阳错,鬼使神差之下,不知怎么就被挑酒的丫鬟拿错,奉到了桌上,又被贺顾给喝下肚了。

这酒效力甚猛,那日他在庆裕宫打了冷水,也足足泡了小半个时辰,又自己纾解过,才稍稍好了些……

眼下若是放子环走了,他年纪尚轻,一来裴昭珩担心他纾解不当、伤了身子,二来也担心他太会纾解……寻来兰宵,或是什么旁的女子,到时候……

更闹心了。

倒不如有他看者,叫子环解决了,也不必因此担心。

还好眼下七月,正是盛夏,天气炎热,洗个冷水澡,倒也不算什么,裴昭珩站起身来,两步行到门口,隔着门叫了一声:“兰姨。”

无人应答。

裴昭珩微微蹙眉,转头看了看正低着头,闭着眼,胸膛不住起伏,明显正在勉力忍耐的贺顾,这才又转身打开门,想叫兰疏赶紧打水来。

谁知门一打开,门外莫说是兰疏了,便是整个主院里,裴昭珩也没见到一个人影。

屋里的贺小侯爷,唇齿间已经泄出了几丝不易察觉的低|吟和喃喃……显然神智也愈发不清醒了。

裴昭珩心知,子环虽然自小习武,但他年纪轻,少年人正是火气旺的时候,子环平日里,又是那般跳脱性子,也并不像他那样,有自小习字临帖磨出来的耐性,他能忍了这许久,已很是不易了。

兰姨多半是去收拾行李了,只是她去便去,只是……一向行事妥贴如她,怎么连个下人都不留在院中?

如今叫他去哪儿,寻水桶浴盆……

他正想着,房里忽然传来哗啦啦一连串,刺耳的杯盏碗碟摔碎在地面上的声音,裴昭珩一惊,转头一看,果然见贺顾已经摇摇欲坠的站起身子来,桌上方才布好的酒席,都已被他拂落在地,他先是垂着眸子,半晌才抽抽鼻子,忽而抬眸看着裴昭珩,那眼神既执拗、又带着三分淡淡哀怨。

贺顾的眼角,已经彻底红了一片,就连少年那原本挺翘且圆润的鼻头,此刻也染了三分绯色,变得红彤彤的,甚为可怜。

他看着站在门前的裴昭珩,眼角带泪,委屈巴巴的问了一句:“姐姐…我好难受……”

“……真的……真的不可以吗?”

裴昭珩看着他这副模样,脑子先是空白了短短一瞬,继而……某根弦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啪”一声断了。

他衣袖下的无名指微微颤了颤,最后还是没控制住自己,一步一步走近了贺顾。

近些日子,裴昭珩又长得高了些。

如今他已经比贺顾高了半个头去——

也是时候该走了。

再不走,身形日异,难保贺顾不会起了疑心,与其狼狈的被子环发现、揭穿,万一他恼了,最后落个糟烂的结局,倒不如就让“瑜儿姐姐”,就这么从子环的世界里……

……离开吧。

就像是美好的少年时代,做的一场梦。

裴昭珩抬手,摘下了那块、颈间从没取下过的纯白月影纱——

他低头看着贺顾,先是抬手,轻轻用食指指节,蹭了蹭少年人滚烫的脸颊,然后才低头,闭着眼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贺顾的意识,则已经彻底被那小小一杯酒,烧的模糊不清了。

他感觉到,长公主似乎亲了亲他的额头——

虽然,被自己的娘子亲额头……有点奇怪,但能和瑜儿姐姐这般亲密,贺顾潜意识里却也是开心的。

他动了动唇,想要说话,却忽然感觉到,一只掌心温热、五指微凉的大手,捻起了他的下巴——

唇上被人落下了一个吻。

长公主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还有点低沉,总之和平日里很不一样。

可惜此刻,贺小侯爷那浆糊成一团的小脑瓜,早已没法子去仔细思考,究竟是哪里不对了。

朦胧间,他只感觉到长公主的呼吸温热,像是小扇子一样,轻轻拍打在他耳畔,贺顾听到长公主在他耳畔低声道:

“子环,别怕……”

“姐姐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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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被兰疏留下,在主院院门口守夜的婆子,其实也不是没听见一点动静的。

只是兰疏姑娘吩咐过,今晚长公主殿下和驸马怕是要吵一架,叫她若是听到了什么声响,也别大惊小怪。

是以,婆子便是听见屋里又是摔杯、又是砸碗、那般热闹,后头殿下又叫了几声——

这婆子自以为聪明,心中暗自寻思,天老爷,公主娘娘发这么大火,这种时候叫下人,不就是为着撒气的么?

不得挨一顿好打?

这时候,谁傻谁应声啊!

何况公主娘娘还是叫的兰疏姑娘,也不是叫她嘛。

婆子便只当自己聋了,老实的对兰疏姑娘的吩咐言听计从,只守在院门口巍然不动,始终不曾进去。

只是……后面,屋里传出来的动静,就有些不大对头了。

咳……不过也是,公主殿下和驸马爷,那毕竟也是三书六礼行过、红红火火、喜庆如意的成了婚的,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夫妻嘛,就是这般床头打架床尾和的。

正常。

婆子十分心安理得的,坐在门槛上打起了瞌睡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才被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叫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抬头一看,眼前竟然是跟着驸马爷的兰宵姑娘。

兰宵这些日子,本来都是日日往文盛书坊去的,只今日有些生意上的事,要问贺顾。

知晓昨夜驸马爷和公主都宿在主院里,她心中也是微微一动,暗道——

难道长公主殿下,终于和驸马爷对付上了?

便赶了个大早,想趁着驸马和公主院子里值夜婢仆们、清晨交班儿的时候,打听打听八卦,顺便也好等驸马爷起来了,把书坊的事儿跟他说了。

谁知她来了主院,却发现,偌大一个主院,竟然就门口守了一个婆子,驸马爷身边的征野小哥,也不见踪影。

她问婆子道:“怎么就你一个?”

那婆子站起身来,揉揉脸,忙把昨日兰疏吩咐的解释了一通,兰宵听了,心中正觉得奇怪,院门却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兰宵和那婆子,见了长公主,先是一愣,继而连忙下拜行礼,道:“殿下。”

夏日天热,长公主散着发、只着中衣,倒是面纱仍然如往日一般带在脸上,兰宵看不出她神情,只感觉到那双淡漠的桃花眼,在她和婆子身上,淡淡一扫,道:“昨日是谁值夜。”

婆子腿肚子一颤,道:“是……是奴婢。”

裴昭珩看了她一眼,本欲问两句昨日晚上,为何无人应答,此刻却只暗自摇了摇头,心道,这么大年纪的婆子,兰疏还安排来守夜,无怪她精神不济,听不到传唤。

罢了……也不与她计较了。

只道:“去唤兰疏来,跟她说,去宗山的日子,改到今天,两个时辰后就走,不必带太多东西,叫她赶紧准备。”

兰宵愣了愣,道:“殿下……要去宗山?”

裴昭珩本要转身回屋里去,闻言顿了顿脚步,回眸来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你要管到我头上了?”

兰宵心里打了个突,这才惊觉,自己这些日子总在书坊管事,久久不伺候人,竟忘了规矩,什么都敢说,问了不该问的话,连忙低头道:“奴婢……奴婢僭越了,请殿下责罚。”

长公主淡淡道:“我哪能罚你。”

顿了顿,又道:“我去宗山后,好生侍候驸马。”

兰宵连忙应是。

院门,这才又关上了。

婆子和兰宵打了个招呼,匆匆忙忙去跟兰疏传话了,兰宵却站在主院门前愣了愣。

方才,若是她没看错……

中衣宽松,微微行动、抬手间便会露出手肘,长公主关门时,她分明瞧见,殿下手肘上干干净净……

没有守宫砂了?

殿下和驸马爷,自成婚来,旁人不知晓,但如她和兰疏这样的心腹,却心知二位主子貌合心不合,住都不住在一处,更不必说圆房了……

是以昨日,他两个都宿在主院,才让兰宵觉得稀奇,眼下一看,果然是热乎起来,还圆了房了么……?

驸马那般钟情于殿下,眼下见他终于熬出头了,兰宵一边儿替他高兴,一边又忍不住担起心来——

这夫妻两个才刚刚好点,怎么长公主殿下,便要出门了?

宗山……那可是快到关外了,离汴京城不说千里,也得有七八百里远啊……

山水迢迢,长公主殿下这一去,驸马爷又岂肯?

她正琢磨着,院门却又开了。

这次长公主已经穿戴妥当,她只看了兰宵一眼,便挪开了目光,淡淡道:“驸马昨日累了,还在歇息,不必喊醒他,等他醒来,你们再服侍就是。”

兰宵连忙应是。

长公主便这么走了。

屋里的贺小侯爷,则是昏昏沉沉,做了一整宿形形色色、光怪陆离的梦。

要说好的吧……也不是没有,比如和瑜儿姐姐共赴巫山啥的……还……

还挺美。

要说不好的吧……

他梦见姐姐看着他哭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哭,可是问她,姐姐却又不答。

她只是无声的看着他,长公主就连落泪,都美得像是一幅画,无声……却更叫人心碎。

贺顾想去拉她的手,却只拉了个空,他看着瑜儿姐姐就这么挂着泪,回首望了他一眼……

然后转身离去,那抹红色背影,也渐渐远去,再难寻觅。

贺顾跑的气喘吁吁,远远地追她,却始终追不上,他几乎有点沮丧的看着她的背影喊:“姐姐,你为什么要走啊!”

没人回答他。

贺顾却被惊醒了。

他猛的从床帐里坐起身来,呼吸节奏极快,胸膛急速起伏。

“姐姐……”

大脑还未完全清醒,他没忍住,口里又低声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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