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姜雾心底涌起莫大恐慌,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并不?简单,“您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紫微叹了口气,却突然转移话题,问起了她另一件事,“你?说还差最后一味原材,是什么东西?”
姜雾抓紧了身上的裙衫,抿紧唇不?欲多说。紫微这个样子,很有可能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按她师父的性子,若真是听到她被人困住,定会立马赶过来救她出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搪塞过去。
“阿雾,告诉我,还差什么东西,能修复它?”紫微顿了会儿,无奈又道:“这几日我在?癸州除魔,正逢沧海阁拍售,你?说出来让我看?看?,说不?定能逢上。”
竟然是这么一回事。癸州地处沿海,向来会有魔患暴动,紫微这么说倒也无可厚非。
姜雾松了口气,即使心脏还咚咚直跳得厉害。
“癸州又有魔患了吗……师父您可要小心些,这最后缺的原材不?是什么急用之物,说是需要一味龙血,但如今我也修复了七七八八,您那边不?必太?过留意,”
“龙血……”紫微的声音寂了会儿,她显然想到了什么事。
姜雾捏紧了掌心发烫的镜子,却猛然察觉镜身迅速冰凉下去,“师父!”
与此同时,镜子中隐隐约约飘出最后一抹余音,似是有人在?唤着……“微微”。
栏边窗扉突然被劲风吹开,摇晃的半扇窗叶敲打?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姜雾迅速垂下袖角,掩盖住昆仑镜。
她抬起眼?,面无表情的看?向来人。
—
“姑娘,来一碗凉汤。”
青年站在?小铺前,修长的手指放下几枚碎银,这般阔气惹得打?汤的姑娘羞红了脸,她推拒着说道:“郎君,一碗凉汤值不?了这么多银子。”
“值得的。”
他虽然戴着幕笠,遮住了面容,但浑身上下总带着那么一股让人望而却步的出尘。
凉汤打?在?小壶中,青年的声音很淡。
“我夫人很喜欢。”
姑娘将壶口封好,又用油纸包住,确认外面干净无虞后,妥帖递给?等?候的青年。
“郎君,您的凉汤好啦。”
“谢谢。”
他接过油包外的细麻绳,勾在?如玉指尖上,白纱浮动中,那抹隐约容颜微微露出一角。
那是一张像山巅冰雪一样的眉眼?,晶莹生辉,熠熠夺目。
握着汤勺的姑娘被这番瑰色愣在?原地,她正要说些什么,却见他突然收紧了手,不?知从何处冒起了灰色的烟雾,爬上他的衣角。
“郎君,你?这衣服着火……”
她话还没?说完,想要提醒他衣衫上的青烟,眼?前这个如玉郎君就瞬间没?了身形。
“铛!”
汤勺坠在?地上,发出叮呤一声响动,后厨绕来一位妇人,擦着手往外呼唤:“阿妹,出了何事……”
空气中还留着一点雪松味儿,清冽的,淡淡的,萦绕在?姑娘鼻息,她呆愣愣想着,原来这就是仙人的香气,跟甜津津的凉汤一点儿也不?同。
清风从城东呼啸而过,陆归龄赶回时,只看?见大开的房门,室内早不?见美人芳踪。
他握紧了手,那截细细的麻绳勒在?指腹上,留下一道发紫的红痕,狂躁的气流旋绕在?身侧,吹得他一身白袍猎猎作响。
幕纱翻飞,他面沉如水的盯着门外,眼?神冷寂得如同在?看?一座死城。
血丝从眼?白爬满,呼吸间他就红了眼?尾,额角上金纹蔓延,他雪白的袖角垂在?地上,大量黑雾疯狂涌动,喷薄着毁天灭地的气息。
“陆归龄,你?在?干什么?”
他僵住身子,黑雾瞬散,透过薄薄的纱幕,看?见她立在?房门外的朱栏前,手里握着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
“我……”陆归龄舔了舔有些干的嘴角,“我刚刚没?看?到你?……。”
姜雾跨进屋,翘起足尖点了点房门,示意他去把门关?上。
“我等?好久都?不?见你?回来,就下去买了串冰糖葫芦。”
她单手捏着幕笠,想要取下来,却发现有些难办,只好站在?原地,少见的细声细气支使他。
“你?快帮我把它取下来。”
她这样依赖他,早让他忘记了方才汹涌澎湃的怒意。
陆归龄揽住她的肩,仔细小心的帮她取下幕笠,顺带理了理她微乱的鬓发。
“阿雾,等?很久了吗?”
没?了白纱阻挡,她莹白的面庞显现出来,手上那根糖葫芦晃了晃,姜雾用它指着陆归龄,眉眼?里很是不?耐。
“你?还好意思说,我都?让你?快一点了,你?还磨蹭!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陆归龄看?着她面上突如其来的烦躁,心口像是有一块大石头?被人推下,他仿佛回到了数月前没?有恢复记忆的日子,又仿佛回到了年少那段令人眷恋的青葱岁月,那时的姜雾就是这样,从不?掩盖住自己的心思,也从不?会放低自己。
他不?免软了声音,低哄着她:“是我的不?是,我该早一点回来的。阿雾,你?看?,这是你?最爱吃的那碗凉汤,我为你?买来了。”
姜雾似乎是气恼了,背过身没?理他,兀自坐在?凳子上,刚买的糖葫芦也插在?茶壶盖里,动也没?动。
陆归龄犯了难,手足无措的思考着该怎么继续哄她,他只能立在?原地,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童,满脸不?安。
谁能知道,从未尝情爱的无情剑道之子,也会有这样无所?适从的一天。
姜雾绷紧了脊背,努力压制住广袖中轻颤的手,她微微抬着臂弯,不?动声色压住了腰带,无人知晓,里面藏匿着一颗极小的混元珠。
幸好,幸好他没?有细究下去。
毕竟这似乎已经是她……唯一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紫微: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