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天刚擦黑。
崔肆意换上一身男子所穿的宝蓝色云纹长袍,又让茴香帮着梳了男子的发髻。
她揽镜自照,得意道:“好看吗?”
茴香忍不住笑了:“好看是好看,只是奴婢怕郡主往那一站,会抢了那花旦的风头。”
崔肆意想想也是:“那帮我涂黑些,今日不宜打眼。”
改日去找薛景恒,再打扮得花枝招展,把他迷得七荤八素也不迟。
茴香用色泽略深的脂粉在她脸上点了几下,原本白皙的肤色就变成了普通的棕黄色,看着虽还算俊朗,但到底不似刚才那样显眼了。
因是男子装扮,带茴香和芸豆出门就不合适了,故只带了云起和云耀。
到了天喜班门口,崔肆意嘱咐道:“等会我不发话,你们不许出手,可听明白了?”
装扮成小厮的云起云耀点头:“是,属下明白。”
崔肆意扬起折扇,抬脚进门,发现一楼已经坐满了人,门口的班主起先见是生客,还来回打量,直到两锭金子扔了过来,就立马换了笑脸。
“哎哟,贵客临门,贵客临门!”
“贵客楼上请,那里视线好,一会儿看小云雀是最清楚的。”
崔肆意在班主的带领下上了二楼,只见上面摆了若干张桌椅,许多人已经落座,剩下的空位已经不多了。
班主指了指角落里的位置,略带歉意道:“特别好的位置都被旁人站了,今日只能暂且委屈公子了,下次公子要来,提前派人给我传个话,我把中间最好的位置,给您留着。”
崔肆意往角落里一看,坐在她桌子隔壁的,不是向云堂,又是谁?
虽然戴了帽子,但是化成灰,她也能认出这个伪君子。
除了薛景恒,她就记他的脸最清楚了。
“我就喜欢角落,角落里清静。”
崔肆意微微一笑,径直走了过去,路过向云堂时,还重重地踩了他一脚。
“你怎么走路不长眼啊,没看见踩到我家二爷了?”
向云堂身边的小厮一脸气愤地看着她。
“云二爷,您没事吧?”
班主连忙上前嘘寒问暖,看看向云堂,又看看崔肆意,是哪边也不敢得罪。
“哟,对不住了,我没当心。”
崔肆意随手从袖中掏出二十两银子,丢给向云堂:“这点银子就当给二爷买双新鞋吧!”
可惜她准头不行,没有砸到他脸上。
“你……”小厮走上前来,想要动手。
一旁的班主真是吓得气都不敢出了。
云二爷平日里哪受过这种委屈?这两边可千万别闹起来。
“算了,我看这位兄台也不是有意的。”
向云堂拍拍自己刚才被银子砸中的地方,将银子放到桌上。
崔肆意微微勾唇,走了过去。
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何时!
班主舒了口气,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回去,安心下楼,到后台准备今晚的曲目了。
一刻钟后,只听“咚”的一声锣响,音乐渐起。
一个粉衣女子一边甩着水袖,一边踩着小碎步出场,走到戏台中央站定后,举起小扇唱道:“庭院内静悄悄花筛月影,夜沉沉想起了那位书生。初相识引得我心神不宁,他身影却印在我的心中。实可叹婚姻事父母主命,女儿家虽有口难诉苦衷!”
曲目正式开始,向云堂藏在桌下的手,也随着戏腔有节奏地摆动。
看来是老戏迷了。
这戏真有这么好听?
崔肆意不懂这些,她望向台上女子的脸,虽是化了戏妆,但观那脸庞身段,应当也是一位清秀佳人,而且嗓子还这么好。
“一炷香愿亡父早升仙境。二炷香愿老母长寿康宁;三炷香——三炷香——”
今晚是小云雀的主场,一曲作罢又是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