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着瓷白的药碗坐在床帐中,艳丽的面容因为阴影的修饰而多了几分脉脉温情的颜色。
“呼。”轻轻吹开苦涩的药香,银匙递到了皇上干涸的嘴唇旁。
靠坐在床上的皇上抿了一口,脸上的青灰色终于淡去,笼罩着一层病态却又有生气的红,“我睡了多久?”
“半个月了。”她也被皇后拦在寝宫外半个月了。
“半个月。”皇上喃喃复述一遍,而后他看向高贵妃神?色,从对方郁郁的眉宇中,似乎觉察到了她近来受到的苦楚。想说什么,可到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揽住高贵妃的肩膀,道了一声,“辛苦爱妃了。”
高贵妃仿佛无意一般提了一下因为刺伤皇后而在宫中下落不明的安妃,“也不知她怎么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刺伤皇后。太子得知此事后,震怒非常,提着剑便冲去了后宫。”高贵妃说这句话时,抬起头看起了皇上的反应。
既是枕边人,皇上应该知道沈落葵胆怯的性子。此事之中有何隐情,一听就知。
“奇怪的是,那安妃就这样失去了下落。”
皇上嘴唇紧抿,在高贵妃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时,却只是发出一声叹息,“她年纪尚小,难免意气用事,让皇后宽厚些,施以小小惩戒就够了。”说罢,他又咳嗽起来。
高贵妃自然知道皇上表面上是劝皇后大度,实际上却是偏袒迫害宫中妃嫔的皇后。她也不再旁敲侧击,将瓷碗递给身后的宫女之后,扶着手?臂惨惨一笑,“皇后是六宫之首,太子是天下之主,小小的惩戒怕是不够。”
听出弦外之音的皇上看向高贵妃。
高贵妃本就生的美艳绝伦,如今卷睫长掩,眸中带泪,只轻轻颔首遮掩,已是让人无限爱怜的姿态,“只怕皇后要了她一个人的命还不够,还要让她骨血双亲一起来偿。”
皇上抱住她安慰,“朕会?再好好劝皇后一回,她仁厚大度,一定会?听进去的。”
高贵妃此刻再也不忍泪意,靠在皇上胸膛中啜泣起来。只她哭的揉碎肝肠,垂下的双目却是一片冰冷与沉静——哭的确没有用。可比之算计与谋划,眼泪是最快动摇人的武器了。
……
皇后的懿旨传到了翠微宫里,楼西胧与玉青临跪在地上领旨。
懿旨只有三句话,怜边陲凄苦,遣四皇子前?往边陲,抚恤军心。
楼西胧虽然不受宠,但这样显然是惩戒的旨意落在他身上,还是叫玉青临愕然了一瞬。
“马车已经备好,还请四皇子即刻领旨出发。”传旨的宫人似乎是早有准备。
玉青临站起身来,“此事真的是皇后的旨意么?”
“太子可曾知晓?”
依照太子与楼西胧的关系,实在不该将他调离京城这么远。甚至连归期都没有写。
楼西胧反而平静的很,他知道这旨意是皇后对他的警告与惩戒,他不该放楼凤城进宫的,比起什么都没做,只是因为受宠便沦落到如此下场的沈落葵,皇后对他真的已经足够手?下留情的了。
起身的楼西胧接住了宫人手?中的懿旨,“儿臣领旨。”
“西胧?!”玉青临怎么舍得他?
楼西胧拉住玉青临的手?臂,将她轻轻扯到身后之后,对传旨的宫人道,“还请公公出去稍等?一会?儿,我忽然远行,有些话想对母妃说。”
宫人被皇后再三叮咛,一定要在太子知晓之前?将楼西胧送出皇宫,所以听楼西胧这样说,一时踌躇,“这……”
“还请公公通融片刻。”
“四皇子不要让奴才为难。”
听宫人这样说,楼西胧也绝了与母妃交代更多的心,他转过身看着满脸担忧的玉青临,只说一句,“母妃在宫中多保重身体,儿臣会尽快回来的。”
“西胧——”玉青临想起他与太子的情谊,面对咄咄紧逼的宫人,就要踏出宫去,“我去跟太子求情!”
她只走出一步,传旨的宫人就拦住了她。
楼西胧看这副架势,就知道此事太子应当?不知道。他心中反而感到了一丝安慰。
辞别了玉青临之后,楼西胧被这些宫人带出了皇宫。在出宫的路上,他撞到了翟临,翟临看他前?后都有宫人,仿佛看守他一般,忍不住驻足观望。等?他看到楼西胧是往宫门口而去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一般悄然跟了上去。
宫门口已经准备好了马车,马车旁还有十数个乔装打扮的宫中护卫。
怎么回事?
翟临觉得怪异,却又不好露面,看着马车远走后,躲藏在宫墙下的翟临仍旧没有现身。此刻那些送走楼西胧的宫人此刻折返回来,他们在路过宫墙时低声交谈道——
“太子与四皇子素来交好,只不知这次做错了什么,要将他赶去边陲。”
“谁不知那边陲是苦寒之地。”
翟临心中一震,等?宫墙下的宫人走远后,他才现出身来。楼西胧是要前?往边陲?是因为那天将三皇子放进宫门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皇后:希望西胧去边陲好好反思,不要再气母后了
楼曳影:皇弟居然要去那种地方吃苦,心痛痛
楼凤城:可恶他居然为了我吃这种苦头,我春心动了!
楼西胧:公费旅行美滋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