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有青州知府的引荐信,省试之期将近,偏偏那林明霁始终不为所动。
靠在竹床上握着书卷的赵息玄,忍不住将手中的书卷收紧了一些。
他读书就为功名?利禄,不为功名?利禄读什么书?
“赵兄——”林明霁的声音让心浮气躁的赵息玄清醒了过?来,他抬首望去窗外,才发现林明霁是唤他吃饭了。
放下书卷走出去,看一眼矮桌上摆着的几碟青菜便没了胃口。但饶是如此,赵息玄还是坐了下来,与林明霁一起动筷,席间还假惺惺道,“我借住在此,还要事事靠林兄照拂,实在惭愧。”
“赵兄客气了。我从前独居在此时,也是这般。”
清风徐来,竹叶飒飒。本来因为下了厨房满身油烟气息的林明霁,叫那清风一吹,又是出尘离世的君子。
“不知林兄可想过离开此地?”赵息玄斟酌着问。
林明霁握着的筷子一下顿住,“想过。”
赵息玄心里一喜,马上要邀他一起与自己共赴省考时,林明霁将筷子搁在瓷白的盘碟上,“只不是此时。”
“为何?”
“君子三戒道,戒于色,戒于斗,戒于贪——我虽已静心读过不少书,如今却仍旧血气未定。等再过?几年,沉稳了心性,再做离开这里的打?算罢。”
这君子三戒赵息玄读书时也读过,只他嗤之以鼻——人若不色,不争斗,不贪图,那人活一世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做个好色重利,富贵荣华的小人来的更快活逍遥。他心里如此想,表面上却还在奉承林明霁,只在心里骂他冥顽不灵,迂腐陈旧,等到吃完了饭,代林明霁洗了碗筷,就又怏怏的躺回床上读书去了。只这一回,他心里显然有了别的计量。
……
宫里的用度又拨下来了,碧玉锦缎,香木珍珠,玉青临只看一眼,就让宫女收了拿下去了。宫里最是不缺这样的东西,她这些年见的多了,也不以为奇了,更何况,如今她心中系着的只有她的儿子。
“西胧还在房里看书么?”
“是。”宫女抬头觑了一眼她的脸色,“娘娘,饭菜还要再热吗?”
玉青临摇了摇头,“去炖盅参汤给他送去,他宫里伺候的,也说几声,要是他饿了,马上吩咐御膳房去做。”
“是。”宫女领命下去了,过?了会儿,她便端着玉青临吩咐的参汤,进到了楼西胧的寝宫里。楼西胧托着腮坐在桌子前,面前看完的书,已经叠了好几本。
宫女将瓷碗放到他的手边,“四皇子,娘娘吩咐送来的。”
楼西胧听罢,掩上书卷将参汤一饮而尽。宫女贴身跟了玉青临多年了,也算看着楼西胧长大的——从前的楼西胧,性子也这般,只那时候爱玩儿些小玩意,读书反而不放在心上,现在国子监虽然去的也不勤,但书却一本一本的看了不少。
她不知楼西胧已历经一生之剧变,现在虽不至寝食难安,却也不似从前那样玩物丧志。在外他仍旧惫懒不争,回到宫里却从未懈怠过?。也是因此,他看了许多从前没有看过?的书,除了眼前安稳的后宫,大定的天下,还有之前他从未窥看到的民生与江湖。
“四皇子,奴婢再添两支烛台过来罢。”因为天色已经不早,春堇看寝宫里都有些昏暗,怕四皇子看书伤了眼睛便如是道。
楼西胧应了一声‘好’。
春堇闻言就先下去了,楼西胧又看了会书,因为久坐双腿有了酸麻之感,他起身站起来,走到窗户旁推开窗吹了会风,忽然听到一阵隐秘的啜泣声自外面传来。只那哭声极其细微,强忍着似的,将窗户掩上一点就完全听不见了。
拿了烛台的春堇正好回来,她将烛台放在桌子上,抬头看楼西胧站在窗户旁,侧耳倾听什么的模样,“四皇子,您站在那里做什么?”
楼西胧道,“有人在哭。”
春堇闻言脸色一变,她走到窗户旁也听片刻,果然听到哭声,怕这哭声继续惊扰楼西胧,便出门去了。过?了会儿,楼西胧便听到春堇呵斥的声音,他走出去,见站在春堇面前的也是两个宫女。
“怎么回事?”他问春堇。
春堇道,“这两个刚分过?来的宫女不懂规矩——不知怎么了,就躲在这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