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铁栏阻隔的黑暗中,传来阵阵低吼声。
驯蛇人的脖颈被套上?铁环,即便他?怎么痛哭求饶,护卫还是将他?拽进了场地中。
“伊西斯王妃——”
“让我进去。”
站在一旁观刑的墨丘利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他?回过头,看到脸色惨白的伊西斯走了过来。
“母亲——”
伊西斯没有说话,她走到墨丘利身旁,双手交握在面前,直视下面那个即将被执刑的男人,那个杀了她女儿的凶手。
铁栅栏被拉了起来,多日没有喂食的狮子从笼子?里踱步而出——狮刑是罗马制定的最残酷的刑法?之一,这只用来行刑的狮子已经吃惯了人肉,比斗兽场里的野兽更要悍勇。
墨丘利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残酷的场景,他?不忍心?让性格柔弱的伊西斯看见,然而他?开口相劝的时候,面前伊西斯脸上的神情让他怔了一下。那是一种?混杂了尖锐恨意与企盼的复杂神色。
狮子已经扑了上?来,张口就咬断了驯蛇人的手臂,从刑场中传来的惨烈的嚎叫声几乎要扎穿人的耳膜。墨丘利回过头的时候,狮子又咬开了驯蛇人的胸膛,这样血腥的场景连墨丘利也忍不住回避了一下目光,然而伊西斯却是从头到尾的直视着。
大量的鲜血混杂着碎肉从狮子的齿缝里漏了出来,它发出呼哧呼哧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进食音。
墨丘利看着狮子离开后剩下的那一滩碎肉说,“已经结束了。”
“还没有结束。”伊西斯回答了他?。只她说的结束意有所指,“等到密涅瓦和赛特也被丢进这里,才是真正的结束。”
墨丘利虽然为芙罗拉的去世而悲痛,但从奥修那里他?已经得知了所有的因?果,在这件事上?,他?认为密涅瓦和赛特虽然不无辜,但也只是芙罗拉的死中一个小小的推手,“母亲,如果这件事和密涅瓦赛特有关的话,那和我也有关,是我一直以来让奥修带芙罗拉出宫,才会让她遇到这个贪婪的男人。”
伊西斯却已经听不进去了,恨意充盈了她的胸腔。
墨丘利眼睁睁的看着伊西斯头也不回的从自己面前离开,担心?的吩咐站在门口的奥修,“尽快将芙罗拉安葬吧,不要再让伊西斯王妃看见之后陷入痛苦了。”
……
密涅瓦知道芙罗拉的死讯之后也吃了一惊,她本意只是想借芙罗拉挑拨伊西斯和墨丘利,没想到这个天真的小公主,竟然会相信能从平民的身上得到爱情。
当然,密涅瓦并没有因?此产生什么愧怍之心?,伊西斯将她保护的那么好,就已经注定了她会碎在现实中。
……
西塞罗的擅作?主张,不止令密涅瓦失望透顶,也让赛特这么多年的努力化作?了泡影。即使密涅瓦努力奔走,成为定局的事也再难有转圜的余地。
“让我静一静吧,赛特。”这段时间密涅瓦太消沉了。
赛特看着帘子?里托着额头,皱着眉头的密涅瓦,低头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锡金还有多少时间,只看着那些向埃及或是向罗马臣服的附属国,不断的从衰弱的锡金掳来人口充做奴隶贩卖,他?就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痛苦。而远在埃及的奈芙蒂斯也在承受着这一切。
他?以为自己快要让这一切终结了,然而近在咫尺的希望,却又再一次如风中的烛火一样熄灭了。
“赛特。”被密涅瓦关在宫殿中的西塞罗,远远的看到赛特从母亲的宫殿中走了出来。他?走到赛特身旁,因?为母亲的冷落,他?盼望能从赛特身上?得到和从前一样的承认和鼓励。只这一次,站在他面前的赛特却一眼都没有看他?。
“和我走吧,和我去安格。你曾经和我说过,你喜欢在天上?自由飞翔的鹰,现在我们都即将自由了——我们可以一起去草原上?打猎,去湖边看月光。”西塞罗带着几分梦幻性质的叙述因为赛特挣脱他的手而戛然而止。
“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看着赛特毫不留恋的从他身旁走开,西塞罗的语气带几分无助。
赛特停下的脚步,在西塞罗陡然变得希冀的目光中,他?缓缓开口,“我想要的,一直以来和王妃都是相同的。”
“……”
赛特是喜欢西塞罗的,他?喜欢他的天真,因?为看见他?就仿佛看见曾经的自己,不过他?已然成长,西塞罗却还将自己囚困在愚蠢而不切实际的幻想中,“为了保留你的天真,我和王妃双手都沾满了血腥。”
“然而这样一味的保护,在最后换来的却是你认为的冷酷和残忍。”
赛特这样平静的话,却让西塞罗比被母亲责骂更要难受,“你认为我做错了吗?”
“不。”赛特摇头,“是我错了。”如果他?没有劝说密涅瓦,让西塞罗在成年之前不去接触黑暗的那一面,他?们也不会陷入这样的困境。
他?错在太仁慈。
他?本来就怀着别样的目的来到罗马宫廷,然而却没有做到心如铁石。
看着赛特离开,西塞罗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服用了过多止痛剂来抵御身体上?的痛感的大帝,神智也变得混混沌沌。他?知道自己将要死了,然而异于常人的坚韧精神,支撑着他?衰败的身体,让他无法?真正沉入死亡的怀抱。
精神与肉体?的拉锯,变成了他?弥留的最后时刻。
“伊西斯王妃,大帝正在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