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宴会中的金发王妃准备离开,忽然看到自己的女官匆匆而来,她的女官神情慌乱,附在她的耳边道,“王妃,大帝带了一堆人马冲进宫殿——将所有人都杀死了!”
金发王妃霍地站了起来,“什么?!”
“大帝还扬言,要杀了王国中所有安格国的奴隶——”
金发王妃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安格是她的故国,她被送到这里,也只是为了安抚罗马王,让他不至于对弱小的安格举起屠刀而已。
女官刚说完这句话,提着武器的大帝已经煞气腾腾的走了过来。
金发王妃从地上爬起来,想要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想那个男人,向她举起了长剑。
“大帝——大帝——”她几乎吓破了胆。
在此时,密涅瓦才不紧不慢的在一旁开口,“大帝这是做什么?”
只差一点就刺进金发王妃心脏的长剑顿在了半空,大帝冷冷的睨着地上的女人,“我帮助安格发展,甚至因为你——”他捏住金发王妃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因为你,免去了安格所有的税收。”
“结果——你的父亲!”大帝面容上,一下子涌现出腾腾的煞气。那不是同自己的王妃随意调笑时的滥情模样,那是一个真正杀伐果决的王者,“你的父亲,竟然妄图谋害我!”
金发王妃痛哭流涕的争辩,“没有,没有!”她们早就被罗马的铁蹄吓破了胆,怎么敢,怎么敢生出任何谋逆之心!
密涅瓦看着这个金发的女人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嘴唇不自觉上扬了一些,“你的父亲还真是不知好歹啊。”
密涅瓦这一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大帝马上道,“我不会杀你——我要你亲眼看着,我罗马的铁蹄,将你们安格夷为平地。我还要将你谋逆父亲的头颅斩下,悬挂在你的床前警示你——”
刚才还有气力分辨的金发王妃,此刻听到大帝这句话之后,仿佛被抽去了神魂那样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
宴会提前散去,回到宫殿的密涅瓦十分的开心。
“我说了会让她付出代价的。”密涅瓦像是少女那样交叠着手掌,“胆敢陷害我——”她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而后旋身坐了下来。
她看到了赛特,声音从高亢尖锐变得温柔似水,“赛特。”
赛特走到她的面前。
密涅瓦遵守约定,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解药,“等下,就由你送那个女人离开吧,这份解药也给她。她做的很好。”
“是。”赛特将银色的瓶子接了下来。
密涅瓦还沉浸在计谋得逞的快感中——她从来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她是这王宫中,最凶狠的那只猛兽。
……
维比乌斯被密涅瓦提前安排好的人接了出来。只是赛特看到躺在木板里,奄奄一息的女人时,忍不住有些诧异——维比乌斯的匕首,并没有遵从密涅瓦所说,从心口旁侧斜刺过去,她是正刺进去的。
血已经染红了整块木板,眼看已经是活不成了。
维比乌斯躺在木板中,看着站在她面前,俯视着她的金眼青年时,弯唇笑了一下,“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
“帮我去我住过的地方,找到那个红色的包裹。”维比乌斯呕出一口血来,那血和她胸口的血交汇在一起。
“好。”赛特帮她取来了,里面是一根已经手指的白骨。维比乌斯颤抖着手,将那根白骨接了下来,万分珍惜的放在自己的胸前。
赛特迟疑了一下,问,“这是谁的手指?”
“是我的……爱人。”维比乌斯终于透露出了自己的心声。她快死了,她终于要自由了,“他叫……马卡。”维比乌斯闭上眼睛,她已经没有说多少话的力气了,“好了,遵守约定,带我离开这里吧。”
头上的月光,仿佛化作了轻纱,披在了她的身上。
赛特没有说什么——维比乌斯现在,显然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但他还是选择听从她的,依照王妃的命令将她送出王宫。
他将维比乌斯送到了王妃一开始承诺的地方,木板里的维比乌斯仰头看着头顶的月光,在赛特过来时叫住了他,“就到这里吧。”
赛特也的确该回去了。他不能离开王妃太久,不然王妃会发脾气的。
“这是解药。”赛特将王妃给他的解药,放到了维比乌斯的胸口。只可惜,维比乌斯现在已经用不到了。
“帮我谢谢王妃。谢谢她——”维比乌斯的双眼已经开始出现了涣散,她因为和奈芙蒂斯相似而被赛特关注的温柔双眼,慢慢的,慢慢的闭上了,“谢谢她……帮助过马卡。”
在这一瞬间,赛特忽然明白了这个女人对王妃的谦卑是因为什么,也明白了她选择死亡的原因。
她生于亡国的图兰斯,国家被从地图上抹去,爱人也离她远去,而她却要活在最终导致这一切的凶手的王宫中。
她早就想要解脱了。所以才会在那天对密涅瓦说那句谢谢。
她帮助密涅瓦,也不是为了逃脱,而只是因为密涅瓦王妃帮助过她的爱人。至于那是一件什么事,已经不重要了。所有的一切,都随着维比乌斯闭上的双眼而结束了。
风吹过,今夜的月光,照在活人和白骨的身上同样的温柔。
赛特看着那根维比乌斯至死都握在手中的白骨,倾身进去,碰触她的额头。锡金的神话中,有一则就是碰触死去的人的额头,念出她故乡的名字,故土的风就会来接她回家。
“晚安,维比乌斯。图兰斯的神会接你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