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风喜欢出风头,顾曳可没打算陪他在这给人当猴看,抓过嘴里脏话不断的小男孩,将人伸出车外。
吓得小男孩哇哇大哭,后面听到声的几节车厢,都探出头往这边看。
男人刚揪住温风的胳膊想打下去,转眼连儿子什么时候被抓了都不知道。
那女的看着悬在半空的儿子,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又哭又喊,饿得颧骨都突出来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鬼嚎,这会是知道那小男孩哭闹的本事是跟谁学的了。
男人松了温风想救儿子,顾曳闪身将小孩丢回去,“这节车厢不欢迎捣乱的人。”骚乱之后两边各归各位,车厢陷入诡异的安静。
片刻后开始有人劝和,开始有了说话的声音,在车站就见识过顾曳这个小娃娃邪门的人,凑在一起嘀咕,周围的人都竖起耳朵听。
隔着铁门板坐在里面,温风看了眼闭目养神的顾曳,突然说了句:“马上就要下雨了。”
石头抬头看向车厢外的蓝天,大风刮过一片云彩也没看到,这怎么可能下雨。
大丫和石头两家都是种地的,对天气还是有些了解,不过温风只说了一句话就没再出声,也像顾曳一样闭眼休息。
他一句话也不解释倒让他们两个有些不把准,石头摸这身后的包裹,心下稍稍安心,临上火车顾曳帮他们“带”回来了一批衣物,就算到了东三省那也会不挨冻。
火车摇晃前进,中途停过一次,再发车那家五口人就没再出现,车厢里的人开始熟悉,聊的东西也渐渐多了。
有说到伤心处的忍不住流泪,还有人出声安慰,尤其是在城外赶来的那些人,想起家乡没走或者没法走的亲人,心里就泛酸水。
石头和大丫也想到了自己家人,但是他们又与外面拖家带口的人不同,他们是被迫来赶火车的。
如今能活着坐上这趟火车,也都靠顾曳一路保障了安全,找到了食物,换到了车票。
“不知道这车还要多久能到,现在估计已经出关了吧?”“谁也不清楚,不过俺老叔去过那边,坐的硬板,大概花了两天就到了。”
“那不久快了?”“咱们未必到一处,听说要分别安排到不同地方,叫啥平均分配。”
时间一点点过去,即将天黑时靠近车边的人被雨点惊醒,“下雨了!”车里的人都往外探手,过了没一会就不需要他们伸手去感觉了。
黄豆粒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拍打在车顶,靠边的人被淋了一身,所有人都往里靠。
火车行驶在夜色下大雨磅礴的荒郊中,微斜的雨点开始浸透车厢,身上的温度快速溜走。
挨饿了一年多的身体,皮肤下面就是薄薄的一层肌肉,下面只有骨头撑着,御寒只能靠衣物。
火车上的人将随身携带的衣服都套在了身上,半夜湿寒难耐,有被子的都将被子取出来披在身上,哪管是不是会被淋湿,所有能取暖的东西都用上了。
顾曳将石头背着的包袱打开,拿出几件衬衫裹上,再将过膝的棉袄套上,穿上真好盖过脚腕,缩成一团,合眼静静等待雨夜过去。
第二天清晨火车停靠,被雨水侵扰了一夜的人都下了车,听说有人昨夜因为体力不支晕倒,现在人都僵住了。
还有感冒发烧的,列车长带着列车员挨个车厢检查,发烧生病的都隔离到一个车厢。
那些没气了的,就地掩埋绝对不可以带上车,为这个与死者的亲属发生了争执,僵持下无法继续发车,等冷静些,最后还是妥协,找了个地方挖了个浅坑。
一个小坟包,没有祭奠,没有名字,孤零零目送自己的亲友,火车再次发车,车厢里的人都沉默没有说话。
一号车厢虽然没有死人,但是有个感冒已经开始发热,被查出来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