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垂下头的模样,很是乖巧,能看见她圆润的额头,挺拔的鼻尖,轮廓立体美好,与那人,实在太过相似。
不觉中,语气带了三分轻快:“小娘子家家,倒是很会笼络人。”
示意身边的侍女接下那两盒口脂,长公主亲自将秦缘圆扶起:“今年几岁了?”
秦缘圆乖巧回答:“十五。”
长公主未松开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眸,若有所思道:“十五岁,是个好年纪,若我有幸,当年能嫁给那人,这会应该也会有个女儿罢,十五岁,倒是年岁相当。”
那人应该是传说中的晋国公。
这么近距离接触王公贵族的八卦,秦缘圆也有些忐忑,此等痴汉发言,不知如何回话,只默默闭嘴。
但余光瞧见,那董、叶二位对视一眼,脸上俱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
秦缘圆想,多年爱而不得,多少有些疯魔。
长公主一生平顺,唯一的求而不得便是晋国公,此人早变成了她心头的朱砂痣,以她娇惯的性子,怕是旁人触碰一下都不行。
但转念一想,长公主与自己这一番攀谈,大约是她和晋国公生得有些类似。
难怪长公主态度如此奇怪。
又见长公主和蔼地笑了笑,自那如云鬓发中扯了一支垒金缀玉的步摇:“本宫见你亲切,这点小东西,权当是见面礼了。”
秦缘圆错愕,也不知该不该收。
小娘子蹙着眉,眼波流转的模样又像极了记忆中那个冷清华贵的女子。长公主脸色一变,恶狠狠地将那步摇摔在地上:“既不想要,那便算了。”
细细的金线被扯开,珠翠飞溅,劈里啪啦落在地上,裂成几瓣。
她也没说不要啊,这也就三秒吧,怎么说变就变?
董、叶二位女郎忙扯着裙摆跪下,随侍的宫奴乌压压跪了一大片:“殿下息怒。”
秦缘圆后知后觉,咚地一声跪下,额头磕在冷冰冰的地面求情:“殿下小女出身乡野,不懂规矩,还请殿下恕罪。”
长公主并未理她,脸色阴郁地摆摆手:“你们起来罢。”
却不包含她。
董女郎和叶女郎对视一眼。
叶女郎语气发虚:“殿下,这小娘子,不懂事,殿下大人有大量,放过她罢。”
秦缘圆眼泪汪汪,二位女郎真是菩萨心肠。
她稀里糊涂的,也不知哪里触了贵人的逆鳞。
长公主抚着长长的甲套,笑了:“既是不懂事,那便管教管教,也别让这脏丫头,污了佛门清净地。”
董女郎小声建议:“殿下为了祈福而来,怕不好见血光。”
长公主长眉纠在一处,眸光冷冷地刮在她身上。
秦缘圆吓得后背一片汗湿。
过了一会,才听见长公主刻薄道:“真是晦气,既如此,你便好生跪着,待这日头下去,你才准走。”又忧心她逃脱,补充:“彩屏,给本宫盯着这野丫头。”
她这副病弱的身子,本就不大能经历风吹日晒,晒一天日头,怕是要去掉半条命。
但也不敢说话,反抗一个字,这位殿下能想出更恶毒的方法,狠狠磋磨她。
正午的阳光打到秦缘圆脸上,晃得她有些发晕。
老天啊,能不能开开眼啊?
但下一瞬,却有一片阴影罩在她面前,恰好挡住了刺目的日头。
老天听见了?
秦缘圆抬眼望去,玄迦一身赤色袈裟,高坐于一匹雪色骏马之上,反打着太阳的光晕,真的好似天降的佛陀。
平静地瞥了她一眼,玄迦回身下马,不卑不亢道:“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面色稍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玄迦大师。”
秦缘圆暗喜,看来玄迦名号很响,恶毒公主也要买他面子,自己有救了。
玄迦表情温和问:“不知此女犯了殿下什么忌讳?”
长公主冷哼一声:“你要求情?”
玄迦笑得克制,连嘴角的弧度都如同丈量过一般,恰到好处的柔和,又自带三分距离,一副慈悲为怀的圣人模样,口气很好地商量:“她此前帮了我些忙,算是有些恩情,烦请长公主卖贫僧一个面子,可否?”
长公主挪了挪步子,抚着香腮,语气莫名带着三分妩媚,却让秦缘圆想起吐着蛇信子的美女蛇。
“二郎求情,我自然要卖你面子。”她停了一下,看着玄迦渐渐消失的笑容,心情像是好转了不少:“毕竟,论理,你得叫我一声姑姑呢。”
二郎?姑姑?
这是什么皇家秘辛,是她能免费听的吗?
秦缘圆眨了眨眼,错愕地望向玄迦,正巧对上他平静无波的眼神。
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已被玄迦提起,放在马背上,在一片疾驰的风声中,远离了这片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