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冕下准备离开了吗?】
回到岛上后,系统小心翼翼地问。
其实距离他们来这也就一天半的功夫而已。
可这座小岛上的一切,已经尽数改变。
俗话说得好,蚁多咬死象,更别说,他们还有玩家的帮助,余愤未平的村民们很快制服了村长等人,将他们关进了柴房。
目前村里推选了几户平日里最有威信也乐于助人的人家,各自派出一个代表,组成了一个小会议,暂代村中事务。
劳拉的父母是远近闻名的老好人,更别说,这次的事,劳拉出了大功劳,因而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给他家留了一个名额。
谁知,来的却不止劳拉那个老实憨厚的阿爸,还有劳拉本人。
大家表情都有些惊愕。
劳拉爸摸了摸脑袋,憨笑道:“我脑子不灵光,也就体力活还行,这种事儿真的上不了,我家劳拉聪明,就让她代替我上吧。”
说着,却也没走,反而跟个守护神一样,紧紧跟在劳拉的座位后边。
众人:“……”
行吧。
看着看似冷静实则每个动作都透露出青涩和稚嫩的少女,他们心想,也就一个女娃娃而已。
就当多一个小辈旁听了。
事实证明,他们的选择是相当明智的。
因为劳拉这女娃娃真的很贴心,每次开会之前,都会提前准备好一块大大的板子,在上边写上会议要讨论的具体内容。
还会定时给他们带餐点和茶水来。
有时候,他们讨论得太过认真投入,忘了吃饭,都是这女娃提醒的。
又或者,什么时候因为一点小事儿吵得脸红脖子粗,有了这女娃娃细声细气一句“叔叔伯伯们先吃点东西吧”,大家也有了台阶下。
真挺好的。
渐渐的,众人越来越习惯这女娃出现在会议上,有时候,也不吝啬于听取她的一些天真但颇有新意的小想法。
比如,村长等人的处置方式。
关于这件事,会议上分成了两派。
激进派建议处死他们,把所有财产充公,不然难消心头之恨。
温和派则建议将人赶出村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至于是离开小岛生活,还是留下,都随他们。至于财物,现如今这世道生存困难,他们还得重新盖房子,起码得给他们留一点东西。
言下之意,不要了。
激进派认为这样太便宜他们了。
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
吵了几次,差点连桌子都给拍烂。
这时候,劳拉提了一个小建议。
“我听说,每十年,村长爷爷他们家里都会有人去大陆上学、生活,还会时不时寄钱回来,想来,他们在那边应该过得很好吧。”
一提起这事,哪怕是温和派也不吭声了。
这件事,是他们心里最大的疙瘩。
别的反倒是小事儿了。
劳拉还在继续往下说:“村长爷爷他们年纪也大了,就算给他们钱,他们又能做什么呢?倒不如写信给他们在大陆上的家人,叫他们把人接过去。这样,既不会再让他们留下碍眼,也不至于失了情分。”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具体的还要看叔叔伯伯们的。”少女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这话确实很不成熟。
可也的的确确给他们开辟了新思路。
说是要处死,可哪怕激进派也知道,想达成这个结果是不可能的。
村民们也不会让。
毕竟村长再过分,他们之间也曾有过几十年的情谊。
就连扣下所有财产,让他们净身出户,只怕都会有人觉得太过绝情,担心村长他们离开村子后生存不下去。
可直接放这些人走,他们又心有不甘。
倒是劳拉这个女娃娃的建议,看似不靠谱,实则操作一下,还是很有可行性的。
连后半辈子的依靠都给他们找好了,不可谓没有人情味吧。
这样再扣下所有财产,大家心里也不会过意不去,反正有外边的孩子养他们嘛!
村长他们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那些被送出去的孩子吗,现在也是时候由那些人回报了。
至于那些人到底认不认这门亲戚,肯不肯养,待遇又如何,那关他们什么事?
他们还不够仁至义尽吗?
既全了名声,该有的好处也都有了。
不得不说,劳拉这个女娃娃虽然有点胆儿小,但脑子还是很好用的。
当然,具体细节,还需要再操作操作。
西瑞尔得知这件事后,径直找上了劳拉。
两人约好在小岛一处礁石附近见面。
那是他们从前的秘密基地。
“为什么要这么便宜他们?!你忘了我们差点死了吗?”
西瑞尔神色间满是怒火。
劳拉反而很平静。
海风将少女的额头吹开,露出一双温柔的棕色眼睛,看起来娇弱而腼腆。
可开口却全然不是那样。
“不然要怎么样呢?差点死了的是我们,不是他,也不是她,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人。”
“他们体会不了我们的苦难。”
“只会假惺惺地同情几句,转头说不定还会觉得村长他们罪不至此,觉得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太冷血太绝情。
“你以为会议上提出处死的可能性,就真的能杀死他们吗?
“倒不如以退为进,先将实实在在的好处留下,再将人驱逐出眼皮子底下。”
她跳下礁石,回村。
走到路口的时候,回头朝他笑了下。
“放心,这一路上,意外多着呢。”
或者说,想让村长死,彻底免除后患,然后自己上位的人多着呢。
西瑞尔愣在原地。
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童年伙伴。
-
走在路上,有一瞬间,劳拉想起好多天以前的事。
那时候,她还对这些人抱有最后的希望。
因为这回选拔海神祭侍者的份额里,也有村长家一份。
或者说,时隔三十年,终于又有了他家一份。
选拔侍者的一个最基本要求就是,年龄必须12~18周岁,村长家只有一个比尔符合条件,大家自然不做他想,她也一样。
见村长面无异色地宣布比尔也是这次侍者的一员后,劳拉一直紧绷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村长的大公无私,至少,能说明,这个世界,真的是相对公平的吧?
她为自己之前那些想法感到羞愧。
之后的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连村长都毫不犹豫把自己的孩子选进来了,其他人又怎么好意思推拒呢?
六对少男少女,只在三天内,就全部集齐。
她也在内。
对于这个结果,劳拉并不意外。
她安抚好才刚牙牙学语的弟弟妹妹,又和阿爸阿妈告别,心里并不害怕,反而充斥着一种无畏的勇气。
为了家人、为了她从小到大生活的这座村落的安宁,成为侍者,她并不后悔。
她这份情绪只持续到第二天。
她陪村里的小伙伴最后一次玩捉迷藏,无意中闯进了村长家的马厩。
马厩里,居然关着一个十几岁的奴隶少年!
那男孩与比尔身形相近,一样的灰发、鹰钩鼻,右脸被烫伤了一块皮,瞧着像是为了隐藏奴隶身份,特意消掉了奴印。
这个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不言而喻。
劳拉站在那,面无表情地想。
哈!想维持住村长地位,又不想付出任何代价,您可真是煞费苦心了呢。
很难形容那几天,劳拉天翻地覆的心情。
被背叛的痛恨,说与不说的折磨,对自我的质疑与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