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华临和薛有年顺利地参加了领养的面试程序。
薛有年的履历非常漂亮,华临也很优秀,而且他俩的领养意向是天生残障的黑种人婴,就很“政治正确”。
华临其实心里有点嘀咕。
说起来挺“政治不正确”的,他年纪轻轻就要当爸了,逼着自己看了一堆活泼可爱的小孩儿照片,好不容易接受这现实,心里只考虑华裔女婴,连东南亚裔都不想要,结果薛有年非要搞大爱无疆……
薛有年看出了华临的不情愿,但装作不知道。
他的考虑很“单纯”:如果没有忽然出现Peter这个悬于头顶的危机,他必然会选择更能讨华临喜欢的小孩儿;可现在时间紧迫,他俩现有的领养意向是“最快捷的通道”。
面试通过,接下来只剩下一些固定流程,预计三个月后他俩就能带孩子回家了。这对于薛有年而言仍然过于漫长,但没办法再缩短时间,他只好认了。
……
领养机构忽然来了个电话,说他俩提交的某表格和几分证件复印件丢失了,让他们下周前去政府办公室实地补交好。
华临当时就无语了,这都周五下午三点了。
吐槽归吐槽,事还得照人家说的办。根据华临对当地政府办公室的了解,别指望人家周六周日加班,就今天,十七点半准时下班,一秒都不会延迟。
好在这事不复杂,就算薛有年不在也没关系,华临就没跟他说,拿了证件独自出门了。
华临赶在人家下班前弄完了,看看时间,想着今天薛有年有事不回去吃饭,他难得“进趟城”,下个馆子吧。
他站在路边,正用手机查附近口碑好的餐馆,忽然余光瞥见一个东西滚到自己脚边,低头一看,是枚纪念币,再抬头一看,见一个戴着墨镜的黄种人杵着盲人杖、手上拿着打开的钱包,有些犹豫地停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片刻,那盲人收起钱包,准备离开。
华临忙捡了硬币追过去,因为一时不能确定对方的国籍,就直接用了英语问:“你好,戴墨镜的先生,是你掉了东西吗?”
对方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用英语回复:“是问我吗?”
华临说:“是。”
对方点头:“我好像是掉了一枚纪念币。”
华临说:“那就是你的,给你。”
对方摸索着接过华临递来的硬币,摘下墨镜,很礼貌地向华临颔首道谢。
华临摆摆手,正要说“不客气”,却先看到了对方的眼睛,不由愣了下。
对方没听到华临回复,也没在意,将墨镜戴回去,正要向这位好心的路人告辞,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华临回过神来,正要开口,见对方一边掏手机一边朝自己笑着说了句“再见”,下意识回了个“Bye”,却犹豫了一下,没急着走,在原地看对方接电话——主要是看对方的脸。
戴着墨镜的时候没察觉,刚刚摘下就很明显了。那双眼睛虽然无神,但不影响这人和华临看起来相貌非常像。
华临想起不久前在咖啡馆遇到的那外国帅哥朝自己叫“Peter”。
这个人难道就是Peter?这么巧的吗?
如果这个人不是Peter,那我岂不是大众脸?!
华临觉得有些好玩儿,就多看了这人几下,然后就听见他对着手机那边发出了不算字正腔圆、但在ABC中算是发音挺不错了的国语音:“有年,我在街上。刚刚去办了些手续。”
华临又愣住了。
薛有年在手机里问:“确定什么时候搬家了吗?我去帮你。”
Peter笑了笑:“这就太好了。我的行李不多,收拾得差不多了,你开车送我一下就可以了。今晚有空吗?”
薛有年说:“今天的话,我和学生约好了有点事还没处理完,如果过去的话就挺晚了。”
Peter说:“没事,我等你。”
薛有年犹豫了下,说:“好吧。你先去吃饭。”
Peter说了下自己现在的位置:“我就在旁边吃饭,吃完坐着等你,你等会儿来了打我电话。”
结束通话后,Peter就提着盲杖朝旁边走去。
华临有些疑心自己刚刚听错了这人叫的名字,他犹豫了一小会儿,鬼使神差地跟进了一家餐厅,找了个较为隐蔽的角落位置,一边吃东西一边偷看。
先假设这人就是Peter吧……
Peter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年纪,相貌和华临很相似,只是肤色比华临深一些。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摘下墨镜放在桌面上。
等待送餐的时间里,他不急不躁,闭着眼睛,神色温和地坐在那,似乎在倾听周围的声音,失明并未影响他的优雅。
用完餐,Peter买了单,起身去到店外,坐在窗前的长椅上平静地读起了盲文书。
过了好一会儿,Peter接了个电话,笑着说了几句。
华临看着Peter挂掉电话,忽然自己的手机震动起来。他一看,是薛有年。
薛有年问:“临临,吃饭了吗?”
华临说:“在吃,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