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乔再次有意识,已经是第二天了,她张开嘴想说话,却发现嘴唇干得厉害,喉咙里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就连浑身也使不上劲,眼前更是像被蒙了一层雾,看什么都不真切。
直到唇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何雯丽拿着沾了水的棉签帮她湿润着嘴唇,看她睁开眼,立马惊喜起来:“乔乔,你醒了。”
她试图说话,却只能发出气音:“这是哪里?我怎么了?”
何雯丽凑过来,听清她的问题,回道:“这里是医院,你忘了吗?你昨天晚上在宿舍痛得晕倒了,医生说你得了急性阑尾炎,需要立马进行手术,然后你让我帮你签了手术同意书,你现在刚做完手术,还很虚弱,就不要说话了,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帮你。”
被她这么一说,孟乔的记忆才慢慢涌回脑中,她只记得自己躺上手术台,没多久便失去了意识,看来是麻药起的作用。
现在麻醉效果散去,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也仿佛历历在目。
她闭了闭眼,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么多,艰难地说了声谢谢。
这一天就这么躺在床上修养,中午的时候温以晴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看孟乔一脸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整个人虚弱得像是纸娃娃,憔悴得不成样子,眼眶立马就红了:
“乔乔,你没事吧?你怎么会突然得急性阑尾炎啊,昨天都怪我回家了,没陪着你,你现在好点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孟乔虚弱一笑,摇了摇头:“没事了,我挺好的。”
温以晴看到她这副模样,脸上的心疼更明显了,她接过何雯丽手里的棉签,小心翼翼地帮着孟乔湿润嘴唇,嘴里还念叨着:“乔乔乖了,这次把阑尾割掉,以后就再也不会得阑尾炎了,等你出院以后,想吃什么我都陪你去吃。”
孟乔看着她,唇角忍不住扬起一抹轻浅的弧度,心头像是被注入一股暖流,心情也变得开朗了一些。
下午,何雯丽先回了学校,期末考已经结束,再过不久就是春节了,她要回老家过年,自然不能再这边久待。
温以晴没什么事做,就一直在医院陪着孟乔,晚上的时候她亲自出去买了米糊回来,喂给孟乔吃。
温以晴本想在医院守着孟乔过夜,可是到了晚上的时候,她家里来了电话,说是有事,她无法,只能先走了。
离开之前,温以晴想到什么,再看孟乔的脸色,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乔乔,你要不要打个电话给陆廷洲?他知道你住院动手术吗?”
温以晴知道前段时间他们俩好像是在冷战闹别扭,因为一整周都没看到孟乔出去过,但她怕触及孟乔的痛处,想着小情侣之间闹一闹别扭也是正常的,所以一直憋着没问,可如今孟乔都做手术住院了,陆廷洲作为男朋友居然连面都没露,这也忒说不过去了吧。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孟乔愣了一下,几秒后,她抬头冲温以晴笑了笑,说:“不用,你就别操心我了,赶紧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温以晴犹疑看她,想说什么,但看到孟乔的表情,最后还是没说,挥挥手,嘱咐几句让她早点休息,便拎着包离开了。
病房的门被关上,孟乔唇角的弧度跟着消失,她把床头的手机拿过来,看了下时间,把屏幕解锁后,又不自觉地点开通话记录和微信。
她静静地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回过神后,又觉得自己十分可笑,明明都知道他对自己没有一丝感情,根本毫不在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她呼出口气,顺手点进朋友圈,往下滑了一会儿,最后在滑到孟瑜发的一条朋友圈时,停住了。
朋友圈是昨天半夜发的,九宫格的照片里,最中间那一张有两个身影,一男一女,并肩站在凉亭里,男人头微低,旁边的女人仰头看他,脸上表情全是甜蜜和爱慕,看上去甚是般配。
而这两个人,恰巧都是她认识的,陆廷洲和盛喻柔。
孟乔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捏住,一瞬间,都快呼吸不上来了。
原来,那天晚上接电话的女声,真不是她疼得太厉害出现的幻觉,他真的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在这一周里,她一个人纠结不已,伤心难过,而他却过得依旧肆意潇洒,她在绝望时分想要寻求他的关心,而他却拒接她的电话,甚至还将手机关机,是——怕她打扰到他们吗?
孟乔想起以前的种种,他的毫不在意,忽冷忽热,他身上的香水味,他屡次将她一个人落下,牌局上他说出‘不是还有你吗’,他对她亲手织的毛衣嗤之以鼻,他讥讽地说出‘娶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不爱自己的证明。
可惜从前的她太傻,什么都不愿去深想,深陷在他给的假性温柔里,无法自拔,执迷不悟。
她曾经很爱他,爱到失去自我,以为只要自己坚持,不去计较得失,终有一天她会得到他的回应,会拥有一份真正属于她的宠爱。
但事实证明,她错了,大错特错。
捏着手机的指尖用力到泛白,良久,孟乔闭上眼,心像是被挖了一块,空落落的。
一颗泪珠划过眼角,没入白色的枕头里,她知道,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
那天晚上从盛喻柔那里拿回手机后,陆廷洲是回到家才发现手机关了机。
但他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手机没电了,当天回去的比较晚,加上也喝了不少酒,洗漱后便直接睡了,手机就放在旁边充电。
第二天,因为项目上的问题,陆廷洲一大清早就坐飞机出了国。
在国外的这几天一直在忙着开会,处理事情,除了接听必要的电话,也根本没多余的心思去看手机。
直到第四天事情解决,一切稳定下来,着手准备回国,才稍微闲了下来。
也是当天,陆廷洲拿手机准备给家里的陆老爷子回电话时,才看到前几天的来电记录,居然有一通来自孟乔的未接来电。
陆廷洲看了下来电时间,正巧就是前几天参加孙家晚宴的那天晚上,估计就是他出去抽烟,把手机落在包厢里的那会儿时间。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条通话记录,他烦燥不已了近两周的心情忽然在这一刻变得正常了些,这几天连轴工作带来的疲惫感也消散不少。
但很快,想到距离这通电话已经过去好几天,陆廷洲又不自觉皱紧眉头,准备回拨过去的手指也顿住,几秒后,他打消念头,将手机放回桌上。
正在这时,许劲远敲门进来汇报工作,顺便通知他下午飞机的登机时间。
陆廷洲脸上表情淡淡,并不说话,等许劲远汇报完工作上的事情,准备离开时,才倏然开口:“等一下,有件事吩咐你。”
“您说。”
“你去最近的商场,买点女孩子喜欢的东西,衣服、包包、项链之类的奢侈品,每样都买一些。”
许劲远愣了下,再一看陆廷洲脸上的神色,虽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一直萦绕在眉宇间的郁气却消散不少,瞬间反应过来,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和孟乔有关。
许劲远跟了他这么久,一眼就能看出陆廷洲的心情好坏,这两周里他虽没太表现出来,但那股别扭劲,以及一日比一日要沉郁冷冽的气场,就是他,也看得战战兢兢。
这会儿见他心情终于变好,不由得也松了口气,“好的陆总,请问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陆廷洲略微沉吟片刻,问了句:“飞机大概几点在淮城落地。”
“不晚点的话,大概四点半。”许劲远看他一眼,及时补充了一句:“从机场到电影学院大约一个小时,正好是吃晚餐的时间。”
陆廷洲瞥他一眼,眼底情绪不明,几秒后,他似是轻扯了下唇,视线移到窗外,淡声道:“提前订好餐厅。”顿了顿,他想起什么,声音低了几分:“就定那家名叫MuSu的意大利餐厅。”
许劲远眼观鼻鼻观心,恭敬应下:“好的,我现在就去。”
*
孟乔在医院住了四天,她的身体素质还不错,这几天在医院里做什么都老老实实遵医嘱,除却因为心里受伤,不想再把身体搞垮,最重要的是她不喜欢医院的环境,这地方给她的回忆一点都不好。
所以想早点恢复,快点出院。
当天下午,温以晴开车过来亲自接她出院,顺道还给孟乔买了一身新衣服,让她脱了病号服之后换上,意为新气象。
孟乔笑了笑,没有拒绝。
虽然她的伤口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毕竟动手术伤身体,加上这几天在医院里天天吃稀饭,又没化妆,孟乔整个人看上去都消瘦不少,本就白皙如雪的脸色更显得苍白憔悴。
办完出院手续,离开医院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温以晴帮她提着东西,全程不让孟乔累到一分一毫,得亏她是个女的,要是个男人,估计会直接上手把孟乔给抱上车。
回学校的路上,温以晴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瞥坐在副驾驶上的孟乔,时不时提起个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闲聊。
最后不知怎地说到过年的事情,温以晴提议道:“乔乔,不如今年你去我家吧,跟我一起过年。”
孟乔笑着摇了摇头:“不了。”见温以晴还想说什么,她又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心里已经有计划了,不会在学校呆着的。”
“真的?不是在骗我?”温以晴语气怀疑。
“是真的,不骗你。”
温以晴看她两眼,确定她不像是在找借口骗自己,才终于放弃了劝说:“那好吧,要是被我发现你是在骗我,我就亲自开车到学校来,把你绑回我家。”
孟乔靠在椅背上,笑了笑,提醒了一句‘专心开车’,便转头看向窗外,安安静静地,没再说话。
这会儿,温以晴再怎么神经大条,也终于察觉到孟乔低落的情绪,这种低落不单单是身体虚弱引起的,更多的,是她真的心情不好,兴致也不高。
而这个原因,不用说,肯定是陆廷洲。
想到孟乔住院的这几天,陆廷洲那个狗男人居然一次都没出现过,就连现在出院,也不见人影,她忍不住就在心里大骂了几句渣男,但温以晴也只会在心里吐槽,不敢在孟乔面前提起,怕戳到她的痛处。
回到学校,温以晴陪着孟乔进了宿舍,她正好没什么事情,打算等孟乔放完东西就带她出去吃饭,之后再找个地方浪一浪,让孟乔开心开心。
谁知刚进了宿舍,她肚子疼,就进了洗手间。
孟乔把洗漱用品放好,抬头时,正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以及脖子上那条项链,静看了几秒,她低下头,伸手绕到脑后,利落将项链解了下来。
而后,她又回到自己的书桌前,打开抽屉和衣柜,把陆廷洲送给她的东西全都清理出来,用袋子和盒子装好,好在大部分都是珠宝首饰,衣服也就一两件,其他都在公馆,收拾完,也就两个袋子。
孟乔刚收拾完,温以晴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她桌上两个袋子,愣了一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