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鹤。”云尘抬起眼帘,朝着苏灼看去。
月色之下,那双一向冷淡的眼睛仿佛都透着几分温柔,但他向来不是一个温柔的人。
从?来不是。
他早些?年犯了不少杀孽,随后改头?换面?拜入临渊仙宗,虽然名义?上有了个师尊,却也未曾得到过什么教导,反而是一心痴迷剑道,随后也当真让他闯出?了名声。
一剑霜寒十?四州,他将那一个剑道最强者斩于剑下,证道成功,跨入飞升之境,于是就成了人人尊敬的剑尊。
成为剑尊后,他便一直在剑峰独居,数年了,他都快忘记自己到底是何人了,也快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直到他等到了自己的第一个弟子。
他从?未有过什么收徒的念想,他认为自己并?不适合教导弟子,因为他并?不如外面?传说的那般清风明?月,其实?他暴戾恣睢,做事向来不顾后果,若非这些?年性子慢慢沉稳了下来,他依旧是那头?随心所欲的蛟龙,也是那头?欺/辱过苏灼的蛟龙。
没错,他是妖兽,从?一开始就是妖兽,是蛟,他修炼了千年才从?蛟修炼成蛟龙,就差最后几片龙鳞了,他就能成为真正的龙了。
只有成为了龙,他才能羽化登仙,因此他如今虽是飞升大能,但因为不是龙,就永远无法成仙。
所以在看到苏灼拜入自己门下的时候,他有过动容的。
“清鹤,你恨我。”云尘嘶哑着嗓子说道。
他仿佛是在陈述什么事实?,又仿佛是什么一直都不敢确认的事。
苏灼握紧了霞光剑,“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他的师尊?或许是他的师尊,但又绝对不止只是他的师尊。
云尘看着苏灼,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那你希望我是谁呢?”
苏灼没有回答。
因为这一切都跟上一世不一样了,他也早都觉察到这点了,师尊也好,父亲也好,就连他所怨恨着的那个沈笑天,也跟上一世不一样。
甚至一度让苏灼有些?恍惚,他到底所处之地,是真实?着的么?
是黄粱一梦还是庄周晓梦?
苏灼不知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他曾坚持的,又到底是什么呢?
云尘见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伸手轻轻一弹,“锵——”的一声霞光剑从?苏灼手中脱落在地,刷的一声插在了地上。
他是剑尊,在剑道之上,无人能敌。
从?苏灼拔剑的那一瞬,苏灼就已经输了。
“清鹤,我竟不知,你恨我。”云尘看上去似有些?伤心,他上前一步,衣袍不经意在从?苏灼的衣摆上摩擦而过,“告诉我,为何恨我。”
苏灼看向云尘,目光之中满的迷茫以及疑惑,“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清鹤,我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师尊梦到了什么。”苏灼微微侧头?,眼神之中带着一丝试探。
云尘抬起手,轻轻放在苏灼的脸颊,他想要抚摸,却又不敢触碰到对方,他眼中也出?现了不解,“我梦到了,一些?很不好的事,于是我想,我或许对你少了几分关怀。”
“我们不是寻常师徒,你我也皆非常人,所以你恨我,我不怪你,但你是我的弟子,这点永远不改变。”
“所以清鹤,你随我吧,便随我。”
苏灼听完,却突然发出?一声嗤笑,“呵。”
云尘微微蹙眉,“你不愿?”
“我自是不愿。”苏灼第一次如此大胆的直视云尘,以往他总是对云尘充满了崇拜之情,原本今夜他是什么都可以不说的,可苏灼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剑尊又如何,哪怕是仙尊,也不能让我如何便如何,我虽是你弟子,可我更是朱雀之后,苏家嫡子!”
他的血脉不会欺骗他,不管他父亲身份如此,他定是苏家唯一的子嗣,这点也永远无法改变。
所以他为什么要对云尘俯首帖耳?
他敬云尘是他师尊,但也只能做到敬重,想到此,苏灼更是讥笑一声。
“你是我师尊,我拜你门下至今,你教导过我多少?怎么,要我一点一点还给你?”他拜入剑尊门下数年,但这些?年只有他知道,他跟剑尊见面?的次数都数得过来,更别提教导一事了。
云尘觉察到苏灼情绪有些?不对,用着格外复杂的目光看向苏灼。
苏灼却仿佛不解气?,他拿起地上的霞光剑,横在两人身前,“我才不要什么师尊,我不需要。”
“清鹤,”云尘轻轻嗅了嗅,目光微微浮动,“你是不是,发/情了?”
云尘刚刚才渡过这个阶段,自是对这个阶段的味道有些?敏/感。
他之前化身为蛟龙的时候,神智也并?非全然是清醒的,化作人形之时还好,当他现出?原身后,一半理智一半沉迷,并?且脾气?也不怎么好,他怕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因此才让自己待在剑峰悬崖下的寒潭里。
偏偏阴差阳错苏灼过来了,若非最后他还保有一丝理智,恐怕那时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