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欢低垂着头,将沾血的碎瓷拢进掌心?,空洞的目光落在瓷片上,血和泪一起流下。
寂静的室内响起脚步声,淡淡的男声落下:“考虑好了吗?他让你那么痛苦,你还在坚持什么呢?”
顾千欢恍若不闻,捡起碎瓷片,还有?意?外收获,一把黄铜色的钥匙混在其中,被?他仔细收敛起来。
他慢吞吞拿起小猫半张脸,捏着半片碎瓷,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好疼啊。
好想就这么死掉。
残缺的瓷片陡然生出一种魔力,他出神?地看着,突然捏住它,锋利的瓷片割开手腕,光洁的腕部绽开一朵血红色的花——一道长长的划痕,血液迫不及待地涌出来像是漂亮的红色河流,汩汩流下,又似滚落的红色珠子。
顾千欢忽然笑?了起来,低哑的笑?声在室内回荡。他的脸因为失血愈发苍白。
靠着倒塌的矮桌,顾千欢闭上眼,淡漠的男声却喋喋不休起来,他告诉他,他是什么系统,现在才觉醒,顾千欢扯了扯嘴角,涌出来的血液抽空了所有?力气,好想就这么睡过去?。
“你还在坚持什么呢?”阿帕忒俯下身,指尖落在青年发顶:“不过是一点情爱,用它换一千亿,宿主?,你稳赚不赔。”
顾千欢猛地睁开眼,“你哪里来的一千亿?”
阿帕忒舌尖滚出一声轻笑?,扣到顶端的领口遮住脖颈:“相信我,我不会骗你,我感觉到了,”他的手指着顾千欢锁骨下一点殷红小痣,“你动?摇了,宿主?。”
顾千欢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太累了,好累啊,为什么还要活着,他蜷缩起身体,惨白的脸已接近透明。
卧室外,徐妈端着饭敲门,忐忑不安。
顾先生离开前让她?给顾千欢送饭,不知道他们闹了什么,她?在楼下布置餐桌的时候都听见了极为响亮的摔打声。
徐妈敲了一会儿,没有?丁点儿回应,她?再迟钝也察觉不对了,慌忙拿出备用钥匙开门,看见眼前一幕,半边身子都吓软了。
“顾少爷!”
青年倒在一片血泊里,冷白手腕上一道狰狞可怖的划痕,刺目的腥甜的鲜血汩汩流出,浅色的毛绒地毯吸饱了血水,鲜红的一大?滩陷进去?,发出咕叽咕叽的水声,徐妈扯着嗓子:“来人啊,救命啊!出人命了!”
顾千欢艰难地撩起眼皮,失血过多导致他头脑晕眩,随着血液流出身体的还有?另一种情绪。
他喝止对方:“徐妈,别说话。”
他没划多深,只是外翻的皮肉看着狰狞,深度不足以割断动?脉,冰凉的手脚没有?半点热意?,惨白的脸,殷红的唇,妖异地像一只艳鬼。
徐妈吓了一跳:“顾少爷你千万挺住,我去?叫医生。”
顾千欢看她?一眼,目光冰冷不掺丝毫情绪,看得人一刹凉了半颗心?,徐妈听见他说:“帮我拿来药箱,这件事不准告诉任何人。”
徐妈张了张嘴:“可……”顾先生那里怎么办?
顾千欢深黑的眸子看着她?,仿佛看穿她?所思所想:“现在我才是洋房的主?人,去?拿药箱。”
徐妈恍惚地做完一切,顾千欢早已缠好绷带,她?看着青年离开的背影,转身收拾卧室。
那么多血,她?的手都在发抖,顾少爷是怎么下得去?手,至于通知顾风曜,这心?思是彻底打消了。
她?不敢。
*
之后的日子里,顾风曜不常出现,他像是躲着顾千欢,直到六月底,由顾氏科技一力承办的画展正式宣告开始,比赛一二三名由郑中胥为首的各位评委一同审核,结果揭晓的当天,恰是一个艳阳天。
冷气十足的赛事大?厅里,乌泱泱地人群荟聚各方名流。顾千欢也在其中,他两手空空,略长的袖口遮住手腕,脸上神?色淡淡,和四周兴致勃勃的选手对比鲜明。
这一幕落在某人眼里,便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是,顾总可是他的——“男朋友”。
叶舒晨用尽全?力才控制住脸上表情,端着酒杯主?动?靠近顾千欢,他寒暄道:“真是好久不见。”
他招呼服务生端来一杯红酒,递过去?,顾千欢扫了眼:“我不喝酒。”